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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怕自己的貪慾會斷了她所有的後路,讓她餘生只能獨自品嘗孤寂和絕望的滋味。
他的確不是個正人君子, 也絕不想在她面前做一個柳下惠,但凡今日他不是生死旦夕, 那他必會將這個人, 這顆心,這條魂魄都握在手心, 安在心頭,與她生死與共, 永世不離。
「我不如你, 我不如綿綿遠矣。」陸鉞搖搖頭, 不想於此事上再多言辭。他怕自己定力不足,為她兩語三言的寬慰和牽引而丟掉了所有的堅持和克制。
蘇綿低眉抿唇輕輕笑了一聲,然後抬手摸了摸陸鉞的臉:「我以為殿下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凡胎俗體,豈能無懼。」陸鉞挑眉握過她的手,合於唇邊親了親:「今日肚子還疼嗎?」
「就有一點點難受。」蘇綿躺在他懷中悠悠地晃著腿,也不再就方才的話一直追問下去。
他們二人朝夕相守,她不信他最終能狠心將她推開。
她對大多事物都沒什麼太過深切的追求,可但凡她心中真心想求的,用盡手段也要握在手中。
「明日會有一醫女調來你身邊侍候,此人頗通婦人內症,家世也很清白,到時你先看一看,若是不喜歡,我再另尋旁人。」
「該不會一天三頓都要給我喝藥膳補湯吧。」蘇綿一張臉皺成了薄皮包子,陸鉞笑笑,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藥吃多了豈有好處,只是讓她看著些你的衣食住行,別有什麼礙著康健的舉動,沒事誰敢給我們小主子胡亂用藥?」
「謝謝殿下,殿下最好了。」
「嗯。」陸鉞將這小賴皮抱起來些:「也謝謝小主子,小主子嘴最甜了。」
蘇綿偎在他肩上笑得像個偷油的小老鼠:「學人不如人,殿下不許學我......」
「為什麼?」陸鉞似模似樣地說話逗她:「小主子樣樣都好,為什麼不許我學?是怕我也學會了小主子的嘴甜如蜜,回頭去騙旁人的心嗎?」
蘇綿扭股兒糖似的在他懷裡胡亂撒嬌,兩人笑成一團,蘇綿從他懷裡露出一隻眼睛來悄悄看他,然後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眯眼笑道:「殿下生的真是俊俏,這樣笑起來就更好看了,我頭一回看到殿下,就是被這副皮相迷了眼。」
「幸好我生了這樣一張臉才能留得住小主子的心,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憑著臉吃上了小主子家的飯。」
陸鉞說著忍不住去親她甜蜜的梨渦兒,眼見她眉眼俱被笑意暈染,陸鉞心中也著實開懷。
「出去吧,這裡怪熱的。」蘇綿抬手給陸鉞擦了擦額上的汗:「馬兒快點走。」
這輪椅不止方便了陸鉞日常行動,如今對於夫妻二人而言又有了別樣的樂趣。
等兩人挪到了外間,蘇綿便給二人分別倒了一碗涼白開:「多喝些水對身體好,今天晚上咱們吃涼麵好嗎?」
「好。」一入了夏,陸鉞通常胃口都不大好,但今年卻是個例外。
有這小丫頭在身邊,他倒是品嘗了許多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吃食。
「今天母后叫我去,是說德妃和壽安公主的事。」蘇綿將皇后宮中之事細細道來,說完了憤憤點評:「即便那姓郝的真是國師,可也不至於為了所謂仙途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入火坑,那是個什麼東西,也虧得人能狠得下心去。」
陸鉞目光也有些冷,但也不甚意外。
對於壽安這個妹妹,他印象不深,但這樣的事聽在耳中,也著實刺耳鬧心。
從樂仙郡君夫妻的遭遇來看,壽安如此也就不如何稀奇了。
「殿下都不好奇我想了什麼法子來幫德妃和公主嗎?」
「好奇。」陸鉞將她抱好,不教她肚腹使力:「在外頭奔波了這麼些時候,想不想睡一會兒?」
「你分明就是不好奇。」蘇綿見他把自己往帳子裡送,想了想,還真的覺著有些疲倦:「你是不是覺著我其實沒什麼好辦法,所以才不問的?」
陸鉞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輕輕颳了刮她的臉蛋兒:「大夫說你這幾日脾性大約不會好,還會別彆扭扭,無理取鬧,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沒等小姑娘繼續鬧脾氣,陸鉞低頭在她眉心親了親;「我好奇,綿綿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自然清楚,若無把握,豈會在這樣的事上開口?只是我心疼你,這些事都太過耗費心血,你身上不舒服,還要來回折騰思量,你說,我即便好奇,又豈能高興得起來?」
蘇綿被他溫柔環抱,又這樣溫言軟語,一時倒有些小小的愧疚。
一直來都是他處處地哄著她,依著她,好像是她有些任性了。
「那好吧,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既然你好奇的話,我就把我的法子告訴你,不過殿下如何獎勵我呢?」
陸鉞嘆了一聲,將她輕輕安置在被褥之間:「好,小主子想要什麼?」
「要什麼都行嗎?」
對上她過於認真清透的目光,陸鉞心口有一瞬的沉澀,「是」字脫口而出的時候,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一瞬自己究竟抱了什麼樣的期待和寄望。
「這世上許多事物都因獨一無二而顯得珍貴異常,可如果這些原本極為罕見的人事物在某一天變成了爛大街的存在呢?」
「火中取栗不若釜底抽薪?」陸鉞思量片刻,笑笑道:「這麼說,我們小主子是要開宗立派了?」
驚嘆於他心思的敏銳深沉,蘇綿怔了一瞬才皺著鼻子趴在枕頭上,哼了一聲道:「那你仔細說說,我的法子究竟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