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瞧瞧這張小臉兒,可憐見的, 本宮看了,心裡頭都覺著疼得很呢。」薛素蘭收回了手, 面上的笑越發深了幾分。
她左右瞧了瞧, 又抬目遮眼望了望那輪大太陽,而後笑吟吟道:「我給你出個主意, 幫你試試看,看你心裡頭的夫主到底是憐惜你更多, 還是玩弄、利用你更多, 你說好不好啊?」
「娘娘饒命,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昏了頭了,奴婢該死,求娘娘抬抬手,求娘娘......奴婢絕沒有私心,絕不敢對娘娘無禮......」
「噓......」薛素蘭指尖抵唇凝目看著她:「小點聲,這兒離蓬萊宮還沒有多遠呢,你說說看,這裡有多少皇帝的耳目?」
茉香渾身一激,眼角嘴角一併抽搐了起來,良久,她深深低下頭去,俯身叩拜,用極盡謙卑恭敬的語調道:「奴婢知罪,請娘娘責罰。」
「嘖。」薛素蘭撇撇嘴,搖著扇子好沒意思地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前頭尾巴都翹起來了,這會兒膝蓋倒是彎的快。」她舉扇遮陽光,四下一望,漫不經心道:「真是沒勁,你呀,和你那主子一樣,都是塊賤骨頭。」她說罷便抬手一搭,將自己的手按在了身旁另一個侍女身上:「茉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茉雪微微一笑,垂首躬身道:「主子說的話奴婢不敢評斷,只要您高興,那就都是對的。」
「你看看,這才是聰明人,所以嘛,你就只能在大太陽底下任人糟踐,人家就能安安生生地陪著我說話取樂。」薛素蘭說完提步就走,一行走一行道:「茉雪,你可千萬別學她,要不然,我這宮裡頭可一個得趣兒的都沒有了。」
「娘娘放心,奴婢這個人旁的好處沒有,唯一的長處就是惜命,奴婢一定會保住這條命,陪著您長長久久地取樂。」
薛素蘭笑而不答,只是望向東宮的方向,惋惜道:「今日太子那兒想必極是有趣,可惜了,那麼一場大戲,我連看都看不著一眼,真是可惜啊。」
日頭越發地烈了,外頭的祈福儀式一直都未休止。
陸鉞今日專意給蘇綿尋了個觀戲的最佳地點,在這小小屋閣里,她可清晰地看到庭中諸人的一舉一動。
只是她尚能躲懶,陸鉞身為東宮之主,卻不能陪著她一道在這裡偷閒。
外頭的情形和蘇綿先頭想的一樣好笑。
許是後世所見的多了,這些騙術騙局也不知被人在書中紙上戳破了多少回。總是些惑眾妖言,不過為邀名圖利。
蘇綿一想到這郝允升用這些騙術所得來的種種尊榮和做出的種種惡事,心裡就覺著一陣厭惡痛恨。
大約她先頭兒是太高看姓郝的了。他的確通些化學之道,卻並不是十分地精通。也就陸瑄那個被酒色蝕空了的腦袋才能對這樣的事篤信不疑。
若換作陸鉞,絕不可能被這等拙劣之法蒙蔽了雙眼,做出種種昏聵之舉。
不過這大約也不能只怪郝允升一人,若不是他的進言正中了皇帝的本心,又何能憑著這骯髒肝膽,立於朗朗乾坤之下。
說到底,不過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皇帝當真對郝允升如此信任敬重嗎?只怕也是未必,不過是心有所謀,需要一個事事出頭的倀鬼罷了。
此刻外頭的做法倒是頗為熱鬧,蘇綿喝著溫溫的棗子湯,興致缺缺地瞧了一場不如何精彩的戲法。
比從前後世看過的那些差遠了。
說他們這是猴戲都是侮辱了猴兒。
原本蘇綿想著若是郝允升甚通化學之道,是不是還能從他那腦殼裡掏出些有用的東西,如今看過,她這嚴刑逼供的心也先息了一半兒。
欺世盜名,罪大惡極之徒,垃圾分類都不知道該分到哪一堆兒。
蘇綿百無聊賴地趴了一會兒,忽然間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便將手邊的碗一推,教人拿了紙筆過來,自己先草草列了個大綱。
封建迷信要不得,害人害己又害國。
若是正經研究,心意堅定也就罷了,偏偏是想利用其禍民亂國,這就讓人不能忍了。
確定了陸鉞絕不會吃虧,蘇綿也就沒有興致一眼不落地把這場鬧劇看完。
總歸東宮裡頭的防守已經足夠嚴密,他們若還能摻進手來,那就該懷疑身邊有內鬼奸細了。
「您說他們那是做什麼呢,弄得怪瘮人的。」雙福幾番欲言又止,才忍不住說了一句,忽又想到自家姑娘從前的那些事兒和家裡頭供奉的雲鶴仙師,一時間也就不敢說話了。
「做什麼?」蘇綿一心二用,冷哼一聲道:「裝神弄鬼唄,你見咱們家從前那位雲鶴師傅何時出過這樣的丑。」
「那倒是。」見姑娘也是這樣想,雙福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奴婢也說呢,從前咱們家也沒有這樣的事,怎麼到了這兒......」
「雙福,去給娘娘端碗牛乳來。」木槿搖搖頭打斷了雙福的話,待她出了門,才嘆了口氣,無奈地給蘇綿扇了扇涼風:「您也太縱著她了,這會兒在這裡說了這些話,傳出去可就不好了。」
「木槿姐姐我錯了,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蘇綿笑著認了錯,木槿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時沒有什麼話能拿出來說。
姑娘在家時是千嬌萬寵,進了宮後原以為是得過上步步當心的日子,誰知道宮裡這一位比家裡還能寵,護著、容著、愛著,雖然是天家至尊,卻比尋常人家的男人還要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