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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定了幾身衣裙樣式,繡娘們還要去向二位夫人復命,蘇綿親自捧過方才自己細瞧過的幾匹綾羅絹布,仔細地將它們擱在了木箱中。
「姑娘今日心神不寧的,要不要奴婢往廚下煮碗安神湯來?」繡娘走後,蘇綿就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木槿心中奇怪又覺擔憂,忍不住出言相問。
「不必了。」蘇綿搖搖頭,順手合了窗,轉回身來悄聲問木槿:「今日擇選衣料時,你有沒有在那些衣料布匹上聞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香味?」木槿再三回想,猶豫著搖了搖頭:「這些衣料都是宮中所賜且極其貴重,照說是不會有人那麼多事,不顧主子喜惡,事先薰香的。」
蘇綿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又嗅了嗅指尖還未散去的那股奇詭的香氣。
自從她在這具身體裡醒過來,味覺特別靈敏之外,嗅覺也一併靈敏了許多,方才木槿雙福拿那些衣料與她比對時,她就被部分衣料上的香味熏得頭腦發脹。那陣香味並不算沖鼻,甚至能說得上頗為淺淡,可不知怎的,那味道甫一入鼻,便教人著實地難以忍受,到了這會兒,她還能覺到鼻咽處十分地不適,甚至隱隱有些頭暈噁心。
她心下不安,一遍遍地仔細回想著自己所看過的《射天狼》中的種種情節,可無論怎麼想,怎麼防,似乎都難以解開她眼下的困局。
蘇綿在屋中來迴繞了數圈,待慢慢定下神來,方開口欲與木槿商議些什麼,才說了兩句,忽聽屋外女侍道:「姑娘,世子爺來了,就在廳中候著呢。」
門內與門外幾乎是兩般光景。
因著蘇綿身子素弱,饒是如今冬盡春來,屋中仍舊暖著炭火,這樣的天,悶得人發汗。
蘇皓執扇坐在椅上閒閒觀書,見蘇綿自屋內走來,便隨手將摺扇合了擱在一旁:「你這屋裡也太精細了些,回頭讓人減些炭火,這麼溫著,只怕反而於人無益。」
蘇綿無奈,她也想讓人減一些,可伯娘母親不許,她就是再想也無用。
「二哥這會兒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蘇綿一面問,一面讓人將四面的窗子都開了,上了茶,又吩咐木槿和雙福遠遠守在外頭。
蘇皓一直靜靜看著蘇綿行動,這會兒兄妹兩人安安生生對坐了,他才正色道:「你這樣處事,二哥也能安心了。」
蘇綿親手給他奉了茶,笑笑沒有應聲。若是有選擇,誰願意這樣走一步瞧三晌地過日子,便是沒旁人來害,自個兒先就累死了。
蘇皓靜靜飲了一口茶,無意識地執扇輕輕敲著掌心,眉目之間頗有猶疑,久久都未能下定決心。
蘇綿也不催他,只是一面喝茶一面想著自己的心思。
第13章 美人計
兄妹二人沉默良久,到底是蘇綿先開了口:「今日繡娘來為我裁衣,宮中所賜衣料中有幾樣不大對勁。」
蘇皓一驚,斂眉握緊了扇柄,低聲問:「什麼不對勁?」
蘇綿笑笑,將點心碟子往蘇皓跟前兒推了推,示意他不必緊張:「有些衣料上的味道有些不對,且淡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今日量身裁衣時,除我之外,旁人都嗅不到那股子奇怪的膩香。」
蘇皓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丟下摺扇,抬手揉了揉眉心。
「現在將這件事鬧出來,一則那些衣料過了不知多少人的手,即便能證明有問題,也不知到底是哪裡的問題,二來容易打草驚蛇,若是皇上相信我們還好,若是不信,那只怕宮裡又會生出新的么蛾子來。」
蘇皓對蘇綿的話深信無疑,心裡也就更加沉重。
「這事只能我們關起門來自己慢慢地查,細細地查,回頭我將宮中送來的物件兒一一看盡了,瞧瞧這裡頭究竟有多少手段,左右我如今已經有了防備,這都不算什麼大事。」蘇綿寬慰了蘇皓一句,自己心裡卻也十分沒底。
蘇皓目光複雜地看著小妹,心中半憂半喜,也同樣下了些決心:「你長大了,有些事,到底不該瞞著你。」
蘇綿擺出一張認真臉,鼓勵地衝著蘇皓點了點頭。如今她是寧可知道得多,也不願知道得少,誰知道哪一步沒走對,她這一條小命就嗚呼了。
「今日皇上召了聶麟入宮。」
蘇綿瞪圓了眼,但還是很有聽講素質地閉緊了嘴。
「這之後,聶麟就被降職罰俸,且還被皇上賞了二十大板。」蘇皓看著小妹瞪得圓溜溜的眼,再是嚴肅,也忍不住搖頭笑了笑:「猜猜看,這其中都發生了什麼?」
還帶課堂提問?蘇綿把今日新制的雪花糕遞了一塊給蘇皓,想了幾息,道:「皇上此舉絕不可能是為了咱們蘇家出頭,那就只能是......聶麟沒有順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才得了這麼一番處罰。」
雪花糕入口綿潤,清甜非常。蘇皓迎著小妹滿是疑惑的目光,慢悠悠揭了答案。
蘇皓說得總歸是有些避忌隱晦,蘇綿總結了一下,就是皇帝眼見蘇、聶兩家翻了臉,斷了情,以為有了空子鑽,就召見聶麟,恩威並施,明示暗示,想要收他為自己的狗腿,在必要的時候,助著皇帝將蘇家一鍋端了。可聶麟偏偏從頭裝傻到尾,不予配合,最後成功惹惱了皇帝,雖然礙著他昔年功績沒有一抹到底,可也差不多就是個白身了。
聽完蘇皓的話,蘇綿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