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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折騰的,我就是還有一點點不舒服,沒什麼大礙,再說了,難道這幾天我都要臥床休息,一動不動嗎?而且母后是個隨和人,對我也很好,去了母后宮裡我也能歇息,還更加心安。」
聽她做了決定,孫嬤嬤也不再多言。
如今的姑娘不再是從前蘇府里那個無慮無憂的小娘子了,她是這大魏的皇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擱在心上呵護的人。
孫嬤嬤心中縱有百般計較,萬般擔憂,卻也不敢,不能再說出口。
上一回的教訓雖不算重,卻已經給她敲了個警鐘,太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與娘娘之間的事,也非旁人能橫加干涉的。
最重要的是,孫嬤嬤不想讓自己成為姑娘的負累,給她徒添煩憂。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會陪著姑娘走好每一步路,卻不會伸出手,伸出腳去給姑娘平添困擾。
蘇綿踏入正陽宮花房時,皇后趙雲舒正悠然侍弄花草。
蘇綿縱然不通此道,卻也能從中看出一種獨特而幽雅的韻。
趙雲舒側首看向蘇綿,不等她行禮下去,便出言免了她的禮,含笑邀她近前。
蘇綿也算是見過了許多的美人,皇后絕不是其中最美的一個。可她卻是最為獨特的一個。
她的溫柔沉靜中蘊著錚錚傲骨,是婉約柔潤的端然夏花,卻自有其不屈不折的烈烈風骨。
恍惚間,蘇綿從趙雲舒身上看到了與陸鉞極為相似的一點。
他們母子雖長久不在一處,因宮規阻隔也難以彼此關心照顧,可這一點的血脈親緣,卻自心而傳,形不似而神近。
「好看嗎?」
「好看。」蘇綿伸手小心翼翼地觸了觸花瓣:「母后的手藝真好,這瓶花看著像是有了魂魄一般。」
「真會說話。」趙雲舒擱下手中小剪,拿來帕子淨了淨手:「你喜歡,母后專門送你一色,明日差人送到你的宮裡去,好不好?」
「好啊。」蘇綿高高興興跟上趙雲舒的腳步,順手挽了她的胳膊,笑笑道:「那我就擺在寢房窗旁,日日都能看到母后的心意,太子殿下想來也很喜歡。」
「他?」趙雲舒拍了拍蘇綿的手:「他豈會喜歡這些,那孩子......」趙雲舒搖搖頭:「不過你若是想學,也能先跟著你那太子殿下學一學基本的手藝,他也是會的。」
「他也會?」蘇綿這下子當真是驚訝了:「是母后教他的嗎?」可怎麼想,蘇綿都難將陸鉞和侍花弄草這樣溫柔而悠閒的事聯繫在一起。
「不是我。」趙雲舒帶著蘇綿進了琴房,讓人送了茶點進來:「是我母親。」
提到皇后的母親,蘇綿就忙忙轉開了話題。畢竟當年趙老國公夫妻的死太過冤屈而慘烈,蘇綿不願在這個時候往趙雲舒心上添傷。
「可即便殿下會一些,也一定沒有母后精通,我若要學,還是跟著母后習學好了。」蘇綿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另起一行道:「母后,我上回送來的點心您還喜歡嗎?我這裡又有兩道食方,您教人做了嘗嘗罷。」
趙雲舒坐於琴後,笑笑地看了蘇綿一陣,直將人看得手足無措了,才溫柔笑開,輕撫琴弦。
這孩子的心太軟了,也太過溫柔。這於皇家,於她自己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可對自己的兒子來說,卻可能是他最大的幸運和慰藉。
這樣的一份溫柔真心,剔透玲瓏,瑩瑩如水,這不是誰都能握得住,拿得到的。
「我已經差了人守在蓬萊宮外,太子出了宮,就會到這裡接你一道回去。」趙雲舒看著她時有恍惚的模樣,索性也不再逗弄拖延,一徑將話說明,讓她安心,直到最後,她笑得頗是溫柔:「如今內外不安,正是該同心齊力的時候,皇上是君也是父,急急相見,亦是人之常情。」
皇后的語調溫和,可這話里偏偏透著無從遮掩的冷意,也滲著一股薄薄的淡漠和諷刺。
可這樣的態度卻讓蘇綿漸漸安了心。
她仍舊多有牽掛,卻不似方才那般五內焦灼。
「先不說這些,母后方才差人召了御醫前來,你身體不適,總該好生調理。」趙雲舒看了看蘇綿仍未放鬆的雙目,嘆了口氣道:「母后撥一支曲子來給你聽聽,靜下心來,勿要憂擾。」
作者有話說:
第67章 璧人
琴音古樸而寧澈, 自心而發,毫無喧囂張揚。
蘇綿的心漸漸靜了下來,雖然牽掛仍舊無從著落, 可很多事, 都像是在這樣悠悠綿長的琴音里得到了一點清晰而簡練的解答。
蘇綿看著撫琴的那雙手,復又看向撫琴的那個人。
趙雲舒已是四十許人,可蘇綿看著她,卻覺她身上有一種超脫了歲月的、寧靜溫婉的優雅。
歲月輪轉,山河變更,唯有她自淡自雅, 不在紅塵。
一曲畢,趙雲舒撫弦而立, 她看著蘇綿面上若有所失的悵然, 不禁輕笑搖頭:「長風也通此道, 若是喜歡, 可讓他奏給你聽。當年,我母親的琴在大魏也是無人能及的。」
「長風......」蘇綿無意識地跟著趙雲舒咬了咬陸鉞的字,心裡也浮著一層淡淡的好奇的溫柔。
「娘娘, 北宮那頭生了些事,管事的前來請您示下。」
葉容的話將一室沉謐倏然擊碎, 蘇綿隨同起身, 微微斂眉看著趙雲舒的主意。
北宮即是冷宮,周瑤在拒寵之後也被便被送到了那荒僻寂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