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39頁

    此刻此地若是換個人,那人早就被薛炎拆得連骨頭都不剩,偏偏在此處此地的是太子太傅談伯安。

    談伯安不是那沒來歷的人。他出自蜀中大族,談氏嫡脈,平日裡薛炎盡可以莫須有之罪網羅名案,構陷迫害。但那些人無不是根基不穩或尾巴不淨。他並不是個真傻子,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碰,他心中一清二楚。

    談伯安所代表的的乃是天下文人之心,此人身在東宮,卻猶似處於山野,不慕榮利,不愛富貴,俠名磊落,心懷天下,一旦他貿然動了此人,那即便是皇帝也會怪罪於他。更不用說談伯安此人刻薄尖酸,說起道理來連篇累牘,引經據典,他曾上書彈劾一應污吏貪官,書中所言,字字句句如同利劍,直刺入心,那樣陣仗,若是皇帝不處置了那些蠹蟲,就簡直成了千古未有之昏君庸君,到了最後,這些人不但臭名遠揚,且身家敗落,其中幾人在聽聞談伯安書中內容之後,竟然愧慚而亡,其人言辭之利,甚於刀鋒,若非必要,沒有人會輕易招惹。

    薛炎自然更不想招惹這尊煞神。

    他心中更加忌憚顧慮的是太子。太子如今生死未定,他若是顧前不顧後,只怕是痛快了一時,就要葬送了一生。想到太子那副冷眉冷眼,殺氣決然的模樣,薛炎即便不想承認,卻仍舊忍不住地心驚膽寒。  

    「今日之事,全是炎教導不力之過,談先生一番良言,晚輩銘記於心,再不敢犯。此事便也罷了,看在先生面上,我也不再計較。只是另有一公務,恕晚輩著實不能全從了先生之言。」

    憑著帷帽輕紗遮掩,蘇綿得以大喇喇地左觀右看,瞧了半晌,她卻輕輕皺起了眉。

    談伯安與薛炎交鋒,全是談伯安占盡了上風,可蘇綿總覺著他言談舉止看似灑落,卻總有些說不出的凝澀緊繃,再細瞧時,更見他目光微凝,屢屢往一處擔憂瞧去。

    蘇綿順著他的目光仔細望了望,怎麼瞧都只能見到一堵牆,一張幾,花瓶畫屏,再無異狀。

    可隨著薛炎越發堅持地要搜查整座豐華樓,談伯安似乎也越發地不安。這種不安其實隱藏得很好,只是蘇綿知覺敏銳,又著意觀察,因此瞧出了一點端倪來。

    她緩緩地朝著談伯安不時留意的地方踱去,方繞簾而過,她便敏銳地嗅到了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兒。

    蘇綿心頭倏地一緊,極快地四下一掃,瞧過了一遍,她心中也有了些底兒,想來這屋中雖無異狀,卻似是內藏暗室。

    在場的幾撥人,唯有薛炎是個難纏的外人,蘇綿憑著往日所聞與今日所見,很快地歸了歸伙兒,決定暫先想法子解決了薛炎這個大麻煩。  

    「談先生為人恬淡,自然不曉得這世上有許多機心暗藏,晚輩也是接了報,說樓中有逆賊反叛潛入,為了京城安危,聖上安泰,也不得不行此擾民之舉,先生不若先移步他處,待晚輩查過了這一地,先生再來尋個清淨,您看可好?」

    薛炎話里話外,一字一句都是在說豐華樓中頗有貓膩,蘇綿立在當地,腦中急轉,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妥帖辦法來避過這場禍端。

    畢竟薛炎的話眼下看來不是沒有出處,縱這裡藏著的不是逆賊反叛,也總歸是不能容於朝廷之人。

    正想得沒頭緒,外間忽傳來一陣呼喝喧嚷,薛炎面色一變,抓住從外跑來回事的差官便脫口探問究竟。

    第22章 騎虎難下

    勸忠司的差役幾乎將整座豐華樓圍了起來,外間喧嚷仍未止息,動靜一波比一波鬧得大。

    「看清人了?」薛炎沉著臉仔細問了幾句,忽地抬手掄了那下屬一個耳光:「廢物,人在眼皮底下都能教溜了,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薛炎這一巴掌扇得極重,那手下趴在地上良久,再抬起頭來時,半張臉幾乎都已經腫了。

    「再調人來,把這地方給我圍成鐵桶,我就不信了,活生生那麼一個人,掘地三尺還挖不出來?難不成這豐華樓比前兒個抄的那家還要難搜。」薛炎說罷又往那小役身上補了一腳,怒沖沖就要往外頭去。  

    「薛大人留一步,我這裡要向薛大人討個人情。」談伯安開了口,薛炎忍著氣回了步,談伯安瞧著他這副氣惱憋恨的模樣兒,笑呵呵地捋了捋嘴邊幾縷鬍鬚:「這樓里的胡師傅廚藝不精惹了你的氣兒,我仿佛聽著你是要把他帶到勸忠司的大獄裡醒醒腦,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啊?」

    薛炎此刻的神情縱然強行斂了,也仍舊如煞神惡鬼一般,虧得談伯安仍舊面不改色,鎮定悠遊,反倒將薛炎的氣焰慢慢壓平了下來。

    「聽先生的意思,是想給姓胡的討個寬鬆?」薛炎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談伯安,抻著脖子狠狠呼了幾口氣:「先生這善也施得太寬,區區一個廚工,也值得先生開這一次口。」

    「值不值得,老夫這口都開了,區區一廚工,也不值進那勸忠司的獄門。老夫就好一口兒獅子頭,搜來尋去,也就這個姓胡的手藝能襯了我的口兒。」

    薛炎怪聲怪氣地笑了兩聲兒,一抱拳,徑風一般地衝出了門去。

    屋中有一剎幾乎靜無聲響,這悶靜只持續了片刻,便被一聲細小的嗤笑給驚破了。

    「女娃娃好大的膽子。」談伯安老神在在地坐了回去:「那可是個真惡人,你就丁點兒也不害怕?」

    談伯安是何許人,其觀色察言,多謀善斷是經年曆練了來的。縱然這女娃娃戴著帷帽,隔著面紗,談伯安仍能覺察到她隱蔽從容的觀察:「你是跟著蘇家這小子來的,是......蘇家的姑娘?」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39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