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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被嚇成這樣的?不然為什麼先頭兒好好的,藏一會兒就動也動不得了。其實你也不用害怕,就算你那時候被發現了,有國公爺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在,也總歸是沒什麼大事的,就是來回夾纏得煩人......就那個見嗔,他今兒就和吃錯藥了一樣,不好惹得很,在外頭和國公爺行禮的時候那個陰陽怪氣的勁兒,後頭他進了屋來,國公爺和世子爺守在外頭,就怕你有什麼不對付呢......你是沒見他進來沒搜到人的那個臉色有多難看,太子殿下的寢宮豈是他一個奴才能隨意搜檢的?我跟你說啊,他沒搜到人,出門就被按住打了三十個板子,罰了一年的俸錢,真是活該,就該讓他們好好看看,冒犯殿下是個什麼下場......」
承武嘮嘮叨叨,一句話趕一句,蘇綿被他念叨得頭疼,可也漸漸歇緩了過來。
好在這副作用只是一時的,這會兒雖然還是不大舒坦,可也已經能佯作無事了。
蘇綿手軟腳軟地艱難地從柜子里爬了出來,一面緩神一面問:「既然沒事了,國公爺他們怎麼不進來?」
「你當這兒是市井街坊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承武下意識懟了她一句,當看著了她疲憊的神態,才撇撇嘴,放緩了聲兒道:「你是跟著國公爺他們進來的,大約是覺著沒什麼阻礙,可太子寢閣裡頭來去的人都是有數的,國公爺他們來瞧太子,今兒個也就只有這麼一刻時候,人出去了,就再不能輕易進來了,要不是事先安頓好了,你也難藏在這裡,我們都是要擔干係的。」
蘇綿這會兒腦袋都是糊的,但大約也曉得此處限制種種,規矩繁多,並不能輕易往來探看:「往日裡他們若是起了心,也是這樣屢屢對太子殿下無禮嗎?」
「平日也不敢常常這樣,今兒個......」承武冷嗤了一聲,面上滿是不屑不忿:「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麼樣天殺的心思,就是怕見著殿下有半點兒的好!你看著吧,就算一時沒人再敢進來搜查,可里里外外還不知道有多少耳目瞧著呢,國公爺來一趟,可算是戳了他們的肺管子,生怕著國公爺這裡有什麼靈丹妙藥,神仙手段,能暗暗地把殿下給救好了。他們且防備著呢!這會兒沒尋到破綻,再等一等,還不知道有什麼理由一趟趟地來,一趟趟地看......」
「殿下平日都用些什麼膳食?」蘇綿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可算是領教了承武這嘮嘮叨叨的性子:「殿下入口之物萬萬要當心,就像那些湯藥一樣,你們瞧著仿佛是沒什麼,可只怕裡頭暗藏殺機。」
「不會吧......」承武擰起了眉頭,心也高高地提了起來:「可是重華宮膳房裡的人都是皇后娘娘和國公爺安排來的,是十分可信的啊。」
「一飲一食,破綻多,漏洞也多,主事之人大約都不存異心,可下剩的廚工小吏,你能保證他們個個都沒有壞心嗎?大約也是我過慮了,但萬事小心為妙,承武大人也是這樣想的,不是嗎?」
承武聽蘇綿句句溫和,字字有理,一時覺著自己先頭對她的態度是有點不大好:「行,你還真細心,難怪國公爺一再說你是可信之人,讓我都聽你的話,那一會兒傳膳的時候你略躲一躲就行,承文是自己人,你不用再怕成方才那樣了。」
蘇綿聞言只好點頭。這可好了,方才那麼一暈,她這膽兒小的毛病可算是在人家的眼睛裡落下了。不過轉念一想,她如今這張臉化的連她自個兒都有些不認得,不管今天丟了多少臉,回頭翻臉不認就都好了。
只可惜方才太子一醒,定國公就將她的身份細細地同太子說了。蘇綿默默抬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臉,一時間很有些不敢去面對他。
對於這樁婚事太子是如何想的呢?他們彼此在此事上都存著萬般的無奈,可偏偏因著局勢權衡而不得不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太子向來不愛女色,不近風月,今日近觀其人,也像是個十分清冷淡漠的人,這樣的人,心懷家國,心憂天下,可終究鋒芒迫人,讓她心生畏懼,不敢親近。
她對他又敬又畏,偏偏還存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和心痛。
陸鉞的精神顯見著是不大好了,蘇綿搬了把黑漆圓凳來坐到了床側,見他雖然醒來,卻一直都是一動也不能動,遂開口問承武:「你們平日裡可有給殿下按摩疏絡?」
「每日都有呢,我和承文都會,就是......」承武一時嘴快,險些把話都說了出來。他瞧了瞧床榻上仿佛是沒什麼動靜的殿下,也不敢再胡言亂語。
他今兒也不知是怎麼了,對這個小僮總是生不出什麼防備的心思。大概是這灰臉僮僕的眼睛太乾淨了,讓自己一時忘了規矩。
蘇綿奇怪地沖這個話癆看過去,見他一副懊惱嚴肅的模樣,又側頭望了望陸鉞,悄聲道:「殿下不喜人隨意翻動,對不對?」
承武微微瞪大了眼,也不點頭,也不搖頭。顯然是不敢在陸鉞跟前兒再犯他那嘮叨的毛病。
蘇綿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對了。
她自己愛潔,所以很能推己及人,也大約能明白陸鉞的種種念想,也能了解他的般般煎熬。
蘇綿一時也沒什麼好法子,只是仔細想了想,然後起身避過陸鉞,將自己的想法和承武略提了提。
「你確定是這樣嗎?可是殿下從來都沒有這麼多的繁瑣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