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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一個不落地被送到了內司查問。
蘇綿沒有閒心聽完她們的這場挑撥離間, 她只是想知道, 這些人是憑著什麼,竟敢將這樣的話傳到她的耳朵里。
是想讓她從此懼怕厭惡陸鉞,從此遠離嫌憎太后?
不論哪一條,所圖都絕不會小。
木槿侍奉著蘇綿回了寢閣,看著姑娘氣咻咻地喝了茶,還來回地走了三四圈。
「太過分了,陛下何時無故殺害過無辜之人?從她們嘴裡一說,倒好像成了個嗜血的惡鬼。」蘇綿以手當扇,好容易消下這口氣,便仔仔細細地想著晚上要給陸鉞做些什麼好的來吃。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她自己有點饞了,但是陸鉞今天也受了委屈,還是要補一補的。
木槿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家姑娘,腦海里種種思量碰撞了一番,最終也只是無奈一笑。
陛下自然不是枉殺無辜之人,可也絕非姑娘心中所認的那般俠肝義膽,仁心仁行。
不過,也不重要了。
陛下是何等樣人,只怕姑娘心裡並非全然不知,也許,當真不解不明的是他們這些心外、局外之人。
從前木槿尚不明情愛為何,見姑娘得了陛下傾心相待,高興之餘也有些患得患失的憂慮。
但如今她自己涉足情,明了愛,方知真正傾心相待的,生死亦不為礙,亦無所惜,又何患這紅塵紛擾。
也許他們這些局外人皆是用眼在看陛下,唯獨姑娘,是真真正正地用一顆心來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木槿搖了搖頭,將心裡這些傻念頭都暫且放下。
許是如今識得了兒女情長,她才會如此屢屢陷入一些奇奇怪怪,還有些過於柔軟的念頭之中。
木槿正微微垂首發呆細思,忽覺嘴邊黏上來一塊冰涼柔軟的東西,她一怔之下張開了嘴,然後便將這塊新鮮出爐的酸棗糕咬在了嘴中。
「怎麼樣,好吃嗎?」蘇綿自己一連塞了三兩塊嚼著,覺這東西又酸又甜,軟涼涼地十分開胃,簡直比冰糖葫蘆還要對她的胃口。
木槿被這點心涼糕酸得皺了皺臉,細品之後還是忍不住再拿了一塊。
「好吃是好吃,可娘娘不能一味貪嘴,這酸酸甜甜的,回頭牙該受不了了。」
蘇綿一面點頭一面吃,很明顯是左耳進了右耳出。
木槿無奈,也只好頻頻往盤子裡伸手,以讓蘇綿能少吃上一些。
「也不知這會兒陛下的大宴結束了沒。」蘇綿捏著酸棗糕走到窗邊,臉上帶著愁,可是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進食速度。
木槿在一旁看的好笑,開口將她的注意挪了開來:「方才您說至晚要備些大菜與陛下一道用,不知都是什麼菜色,奴婢好讓廚下早早地準備起來。」
「菜色啊......」蘇綿果然短暫了忘了方才的憂慮,認認真真地搜羅了一遍心裡頭的菜譜,最後定了幾道菜。
外頭的風越發地涼了,蕭瑟之意日日侵襲,冬日的嚴寒便也顯出了根底來。
一行心腹重臣離開宮中時,手裡還提了陛下所賜的一些新鮮吃食。
初初在宴上嘗到這些新奇滋味時,他們只覺玉米等物入口綿糯,每一樣滋味都是從未嘗到過的。
既有糧食的香,又有天然的甜,這若是能推種開來,於百姓而言是莫大的福分。
後來又了解了這些穀物食糧十分易於種植,凡人所能至,便能在風吹日曬之間飄搖成長。
漲勢若當真如此,怎能不令人心喜震撼?
做官做到了這個份兒上,私利之外,更多思量的便是天下民生了,究竟都是讀聖賢書長大,縱然人心有私,可也不至於良心埋沒。
如今這樣一件千秋之功,興民之業就在眼前,於私利無礙,與公務有助,豈能不教人心緒激盪,志念存心?
談伯安揣著手走在一眾官臣之後,各人議論,面目表情也都觀察得一清二楚。
他摸了摸食盒上繁複精麗的紋路,臉上的笑就始終沒有下去過。
等他回去也辦個小宴邀人來嘗,待這些穀物食糧成為了京中新的風尚,到了那時,自有天下人競相追逐效仿。
只消其中有利,那勸種一事便沒有多少阻力了。
謝元先行一步,前往雪原之後,蘇綿對陸鉞一應所用便較從前更精心了很多。
陸鉞張開手,由著眼前的丫頭將他仔仔細細檢查過一番,才脫了外袍,淨了手,和她一道坐到了飯桌旁。
晚間的菜飯還是以清淡為主,但是蘇綿還是做了一道葫蘆雞來吃。
這是兩人都頗愛用的一道菜,軟爛脫骨,香酥細嫩,有時吃得急了,已經軟香入味的骨頭便也會在不經意間被一併嚼碎。
陸鉞今日回來時眉眼十分地舒展,所以蘇綿不必開口發問,便知今日這場糧食宴定然開得十分成功。
兩人一面用飯一面交換了一下彼此一天裡發生的事,絮絮間便安穩怡然地吃完了一整頓飯。
蘇綿正低頭又給自己塞了一塊酸梅糕,就聽陸鉞道:「五日後我們便啟程前往岑部。」
她忙忙咽下嘴裡酸酸甜甜的涼糕,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陸鉞:「真的嗎?可咱們就這麼走了,朝中......」
「內廷有母后調度,朝事有二弟照管,如今最要緊的民生之事也已經吩咐下去,此時離開,並無大礙。」這麼些日子來,她背過身去總是唉聲嘆息,扳著手指算日子,盼啟程。這些陸鉞心裡明白,饒是眼下並非是最好的時機,他卻也已經不想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