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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慣了人心善惡,雖與眼前這個姑娘相交日淺,卻也深知她的心性何如。
那些話她從沒有與人傾訴過,若是聽的人是蘇綿,說說倒也無妨。
「其實我當真不想讓你去見長樂。」甘盈攜著蘇綿坐好,仔仔細細看了看她的臉:「那丫頭自小不講禮數,做事瘋得很,幾乎無所顧忌,而且她最厭比她容貌秀美的人。」甘盈拍了拍蘇綿的手背,嘆道:「也不只是容貌,誰知旁人哪一點強過了她,便即刻要招致她的嫉恨和陷害。」
蘇綿還沒聽甘盈用過這樣喜惡鮮明的話來評判一個人。眼下看來,這長樂公主的確不是個善茬。
就連她兄長都沒能在這裡討了好處,她卻巴巴地跑了來,也不知打得什麼主意。
兩人正絮絮說著話,卻見木槿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蘇綿心覺不妙,果然,木槿一開口就明顯壓著幾分火燥:「公主大約是年歲尚小,禮數不周,拜見不成,又加糾纏,外頭鬧得雞犬不寧,又另外差了人悄悄往府里潛,眼下人已經被扣下了,公主也暫被請到門房去歇息。」
蘇綿目瞪口呆,一時想起長樂兄長洛檀也是如此作為才被陸鉞狠狠教訓的。
這麼看來,這兩人還真是嫡親兄妹。
這偷雞摸狗的樣兒真是一樣一樣的。
蘇綿先看了甘盈一眼。
甘盈搖搖頭:「不必顧忌我,你該如何做,便如何做。」
蘇綿托著下巴思量了片刻,有些氣惱道:「以往闖入府中的人是什麼待遇,就如何對待他們。還有,烏嬋國公主如此作為,究竟是其本身蠻橫無理,還是說整個烏嬋都沒有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裡。」
木槿立刻就明白了處置之法。
先把熊孩子狠狠揍一頓,然後再麻溜兒地叫家長,扣大鍋。
天色晚了,甘盈院裡還等著她回去做藥浴。木槿提了燈親自送人回院,回來時還順帶著去看了看長樂公主的情形。
「您是沒見著,奴婢就沒看過那麼樣兒刻薄尖酸的人,想也是平素放肆無禮慣了,丁點兒不順心都不能嘗,今日被咱們關在府里,還指不定得氣成什麼樣兒呢。」
蘇綿坐在妝檯前慢慢地往臉上塗香膏:「那就好好磨磨她的氣性,擅闖別人家的宅院她還有理了?熊孩子家長不管,我替他們管一管。」
蘇綿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等落了鎖,熄了燈,蘇綿方才就著帳中明珠的熒螢光亮再瞧了瞧陸鉞留下的日記本。
說來他那麼樣一個冷冰冰的人,卻在這些事上無比細心。至少比她細心多了。
一連過了五六日,甘盈的身體情形漸漸好轉,而長樂公主仍舊被關在府中,日日粗茶,餐餐淡飯,行動無人侍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之後,她終於鬆了口,認了錯,然後就一門心思地想要回返烏嬋。
「哦。」蘇綿聽了來人稟報,只淡淡應了一句:「來就來,走就走,她當這裡是菜市場啊。不行!」她起身背手,自覺很有威嚴道:「她一句話值一千兩黃金啊?認個錯就行了嗎?她的人擅闖咱們府上,對府上侍從造成了嚴重的打擾和傷害,口頭認錯誰不會啊,至少也得有個實在的,這覺悟不行,再關一關吧。」
這幾天烏嬋國也不是沒有人前來求情,蘇綿是一個人都沒有見。外頭得不到府內消息,哪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不敢隨意往府中伸手。
倒也有把主意打到甘盈身上的,但蘇綿一律替她擋了。
只說京中規矩大,客居別家,總不好冒犯了貴人。
烏嬋國再是囂張,一時之間也不敢與國朝相對,那鋒芒凌厲的太后娘娘,也只是傳了幾句話,並不敢十分為難。
但這樣也很是沒有意趣。
往時用不到,甘盈這個王后娘娘就是個可有可無,肆意輕賤的擺設。一朝有了差使,一句話的工夫,便理所當然地使喚著人跑前跑後。但凡心中尚存一點的仁善之念,都不會做出這樣教人輕視的行徑來。
這烏嬋皇室的德行也就可見一斑了。
只是蘇綿到底是外人,縱然一心地想要幫襯甘盈,卻也不知分寸輕重的界限究竟在何處。如今,也只好糊塗著,將就著,能幫一點是一點了。
夜裡風涼,蘇綿縮在被窩裡,只覺四面都要漏風。
這靈州氣候乾燥,天氣寒冷,才不過入秋時節,便已隱約可見冬日氣魄了。
蘇綿掰著指頭數了數陸鉞離開的日子,半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這一趟的差事陸鉞並沒有與她細說,但蘇綿心裡是有數的。
如今這靈州,商閥幾平,而剩下的便是大漠中各存心意的部族了。
這一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料理這一樁事。
蘇綿不知洛檀其人是何種心腸。可觀其母,看其妹,她有些擔心這是個拎不清的糊塗人。
可若是糊塗人,陸鉞怎會與他合作。
若不是糊塗人,那看他待甘盈的種種,也是個刻薄人,冷情人了。
迷迷糊糊地團團睡了過去,夜半里蘇綿睡得不安穩,等身子被人稍稍一碰,她便立時警醒地驚了起來。
第154章 小湯圓
燭火微微, 熒熒如珠。
半夢半醒之間,蘇綿便將自己全都投進了陸鉞懷中。
近來她總是會做與陸鉞相會的夢,真真假假, 亦真亦幻, 她也懶得分辨,只要知道是這個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