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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眾人也都未閒著,蘇綿也是頭一遭見識這些人真正的手段工夫。
不出一個時辰,成了型的地圖就被奉了上來,並附了一頁沿途味道,甚至石門花紋的記載。
如此詳盡的記錄和圖冊,就算晚間此地只是稍有一點不對,只怕他們也能立時覺察出來。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便只看夜間到底如何。
夜裡幽涼,蘇綿踏出石屋時只覺自己仿佛一腳踏入了一個詭譎而神秘的世界。
前路希望暗藏,腳下步步生鋒,一步一行,從始至終都無人敢有絲毫懈怠疏忽。
腳下的路仿佛仍舊與白日相同,可蘇綿心裡始終存著一點強烈的疑惑。白日昏夜,仿佛兩隔,難不成那真的只是心之所念,方現於覺嗎?
「不對。」岑湘與洛檀同時出聲,二人對視一眼,岑湘先道:「石門之間遠近不同,與白日裡不是同一條路。」她試著伸手去觸摸門上紋路,而後篤定道:「易數機關,千變萬化,這已經不是同一條路了。」
洛檀則是將火把遞於身邊之人:「地上牆角皆有暗沉血色,地上......」他示意護衛仔細照映,自己小心地探前一步,果踩了滿腳塵灰:「也不知是誰在此間揚灰,或者這些當真就是一層塵灰。」
沒有人敢把這些看做普通的灰塵,這淺淺一層,便不知是多少屍骨鋪就。
對於機關暗道,岑湘昔日裡見得多了,但如今到底身處昏夜,若一時不慎,只怕這一路人都不能稍安。
最後是一身法極佳之人按照岑湘所示步步前探,一路行來倒沒有半點危險,牆壁上沒有放出鐵箭,腳下也沒有生出窟窿。
直到最後一步,那護衛的腳下忽生出無數細小空洞,他下意識躲避,可到了最後,那些空洞中放出的也不過是點點薄煙。
護衛的鞋上沾染了一抹拭不去的塵污,謝元垂首仔細打量了片刻,整張臉都跟著沉了下來:「是引蟲的藥塵,多為蠱中所用。」
原來危險究竟是生在此間,沒有鐵箭,並無毒煙,卻存下了這樣讓人膽寒心驚的警告和預兆。
昨夜外間的哀嚎仍存於耳,誰也不會認為那些毒蟲是好對付的一種存在。
蟻多咬死象,蟲多了,人除非能飛天遁地,否則永遠難以擺脫。
那護衛面如金紙,可究竟還沒被這生死之危嚇破了膽。
謝元再次望向那狹窄石道中薄薄的一層塵灰,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得用藥化解,一時之間無法細細研磨,你自己嚼碎了在腳上隔開一道血口,而後將藥草細細敷於其上,應當能得化解。」謝元說著顧不得什麼,喚了蘇綿一道過來準備藥草。
謝元隨身的醫箱中攜了很多解毒丸藥,可藥草帶的當真不算多。但是蘇綿在此之前已經備了個大大的藥包,也曾誇口到時謝元要什麼藥材,她就能拿出什麼。
謝元偏偏也不好奇也不問,仿佛就那麼信了她。
包中自然是有些藥草的,可謝元真正要的,蘇綿都是借著包裹掩飾,自系統兌換而來。
一老一小也是共同搓了很久的丸藥,配合起來又快又好。
「那石道上頭的灰大概是哪個倒霉鬼的屍骨,也許那些人的同伴曾為通過此道而以其為餌,又嫌其累贅,推其飼蟲。」
謝元說得明白,也是在替陸鉞安撫那隨從護衛。
不管前人是如何做的,他們也絕不會丟下同路之人,做此狠辣無情之舉。
一旦如此做了,眼下看著似乎是極有益處,可一旦寒了人心,那後頭的路就是千倍萬倍的危險。
那護衛是同陸鉞共同經歷過生死的,若非有生死之誼,又豈能得此信任,一路相隨。他們或許懼怕死亡,但從未恐懼會被同伴戰友丟棄在如此無望的地方。
「如何,可有頭緒?」陸鉞眼見那護衛依謝元所言一一做過,便出言詢問岑湘此刻進程。
「我與烏嬋王打算親自試試看,這裡的暗道應當不算太難。」
陸鉞點了點頭;「有無把握?」
「五成把握。」洛檀開口應下,正欲邁步,便聽陸鉞道:「你們說,我來踩。」他說罷便抬手阻了旁人勸解之語:「你們有五成把握破解此局,我有五成把握避躲毒煙,不必多說,行事就是。」
舉步之前,他抬手摸了摸蘇綿的側臉:「不要怕,信不信你夫君?」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蘇綿嗔了他一眼,卻並無攔阻之意。
若天意人心真的不加周全,那她與陸鉞無論生死,都是能永遠在一處的。
陸鉞將蘇綿交到了蘇皓手中,吩咐人仔細將她護好,方才提步邁入了石道之中。
第196章 獨享
當踏陣的人換作了陸鉞, 岑湘心裡的壓力就更大了幾分。
究竟他是這一行人的主心骨,勝敗生死,幾乎關乎他們每一個人的前路和退步。
但岑湘也能明白陸鉞的做法。
他向來是身先士卒, 無所畏懼的, 也由於他這般的行事作風,方才造就了他手下軍馬的所向披靡,無所不摧。
這樣一個人,生死之間不知走了幾個來回,又豈會在意這一時艱險,畏首畏尾?
陸鉞對岑湘與洛檀並無絲毫催促, 他就那麼閒閒而立,仿佛所在不過月下閒庭, 而非這生死之境。
方才那護衛一力先探已教岑湘瞧出了幾分端倪, 之後又與洛檀幾番商議, 共同推算, 究竟是迅速地定了步法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