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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不想亮著燈。」蘇綿好一陣子才答了他的話,心裡也有些沒了底兒。
陸鉞今天好像怪怪的,若是平時,他早該伸手來抱她過去,可直到現在,他仍舊駐於原定,一動不動。
要不算了,還是別逗他了。蘇綿扁了扁嘴,心思又轉到了蓬萊宮的事情上去。
畢竟那才是要命的正事,誰知道皇帝這麼晚了教他過去是要發什麼瘋。
還是先到浴殿去好好泡一泡藥浴要緊。
蘇綿定了心,方才挪了挪胳膊,便覺眼前一晃,幾乎是轉瞬間,她便被陸鉞擁進了懷中。
她今日所著的寢衣輕薄,陸鉞抱她時縱然已經足夠小心,可這麼大挪大動,薄紗衫子系帶微松,等她好好地坐在了陸鉞膝上時,半邊衫子已經落下了肩頭,繡著海棠花的水紅小衣便這樣落在了陸鉞的眼裡。
蘇綿一時間僵著沒有動彈。
她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好看的,輕薄的,本來就是存心不良。
可想了是一回事,真的這樣發生時,她心裡還是忐忑羞怯,惴惴不安。
她知道自己的心裡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若非她是真的喜歡陸鉞,若非陸鉞待她比她自己還要用心,她絕不肯這樣把自己交到他手中。
對於這樣的親密關係,她總還是有更多的不安和思量。
屋中光線昏暗,可她肌膚如雪,窗隙滲進來的月光攏在她身上,便像是玉攏月華,瑩潤細膩得不似凡塵之色。
陸鉞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了熟息,方才伸手為她將薄衫披好,只是收手時,他的指尖似有意似無意地在小衣系帶上划過,而後才輕笑一聲,將她更緊地攏入了懷中。
「綿綿不怕。」陸鉞低下頭,溫柔地輕聲哄她:「連我看一看,綿綿也害怕嗎?」
蘇綿側身抱緊他,良久都沒有說話。
「宮外之事,暫交旁人,你若想過問,可請談先生入宮一同商議,至於出宮之事,等我好了,陪你一道,好不好?」
「為什麼?」蘇綿心裡僅有的幾分委屈和不安也被他這樣哄散了:「殿下不是想讓我多出去看看外間風光嗎?為什麼又改了主意?」
「因為我後悔了。」陸鉞側首親了親她的脖頸,鼻端滿是她身上的甜蜜香氣:「我在何處,綿綿就在何處,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殿下不想將我讓給旁人了嗎?」蘇綿撤身出來,認真地看著陸鉞的臉。很多事她心中隱隱有覺,卻一直都沒有明說,但今日既決定與他坦誠相待,她便不希望二人之間再有任何的猜疑和隔閡。
「我從沒想過將你讓給任何人。」陸鉞皺了皺眉,懲罰似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從未有過。」
蘇綿自然知道他心裡不是這樣想,可她偏偏就要氣一氣他,才能讓他說出心裡話。
「殿下一直想推開我,遠離我,你還對我不冷不熱,還故意躲著我。」蘇綿扳著手指和他算往日的帳,一條條把自己的委屈都給說了出來。
陸鉞一時間百口莫辯,最後只能老老實實地和她認錯。
其實她心中也明白,她方才所說的那些委屈和所謂「罪狀」其實大多都是他還未付諸實踐的念想。
有幾回他明明都已經開始做了,到最後卻都是捨不得。
所以他一直珍惜呵護著她,卻每日和自己的心念作鬥爭。
「殿下記不記得母后曾給蘇家的那個『完璧歸趙』之諾?」
蘇綿驀地提起此事,陸鉞眉心的蹙痕也微微顯了出來。
他笑了笑,以溫柔的姿態將她全然禁錮在懷中:「綿綿想說什麼?」
蘇綿只是覺著他今天怪怪的,可她心裡相信他絕對捨不得傷她,便沒有太放在心上。
「我想說......」蘇綿抿了抿唇,開口道:「殿下準備什麼時候兌現這個諾言呢?照理說,眼下殿下已經痊癒無恙,我留在宮中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綿綿想出宮?」陸鉞不想聽她把那些拒絕和遠離的話說出口。
他想,過了今日,過了此時,她還會用從前那種歡喜傾慕的目光看著他嗎?
她會不會恨他,會不會懼他,會不會一生都不願再對他稍笑一下?
「我與殿下不過是將就夫妻,當日殿下曾言無意娶妻,這樁婚事又是倉促定下,我這麼說,不也是給殿下一個選擇嗎?我可是為了殿下著想。」
她一張臉清麗處若芙蓉清露,嬌麗時又似海棠經雨,眼下她眉眼間皆是薄嗔的俏皮靈動,陸鉞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她話中之意。
他慣於謀算人心,便是心機深厚,經年曆練的老吏,他亦能淡然待之。可偏偏就是這個小丫頭,她攥著他的心,讓他喜,他便喜,要他憂,他便憂,
他不願,也不能去謀算,堪破她的心意。
陸鉞定定看著她,久久未語,
他的目光仍舊溫柔,可裡頭卻不知何時摻雜了很多她看不清,看不透的複雜心意。
「我承認,你我二人的婚事的確摻雜了很多的算計和無奈。」陸鉞看了看床帳,先將她安置其中,而後自己方才慢慢地挪了上去。
「殿下,你的腿......」蘇綿在後攙著他,扶著他,見他腿腳比之前靈活了很多,臉上便不由綻出個大大的笑來。
她一直都知道陸鉞在想方設法恢復腿腳的靈便,可他不願讓她看到,不願讓她陪伴,她也就乖乖的佯作不知,只是暗地裡,她親手做了很多湯藥,以助他更好更快地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