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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容與蘇綿也無別話特說,只是細細地問了蘇綿的身子,問了起居喜好,而後便要緊著歸宮回話。
蘇綿被問得慢腦門子官司,不知皇后這是打的什麼啞謎,等恭恭敬敬地將這位姑姑送走,她才緩了口氣,直言問起因由。
「人都說皇后娘娘仁厚慈愛,如今我們家也算是承了恩惠了。」三人進了暖閣,外有心腹守衛,江彤說話也再沒了顧忌。她與唐心蓉含笑對視一眼,衝著蘇綿抬了抬下巴:「快將那玉璧拿來給咱們家這小冤家看看。」
蘇綿心中好奇擔憂,等望著了唐心蓉捧來的這一塊白玉鳳穿花璧,她方疑惑的皺了皺眉。
「你當這位葉容姑姑當真是來家受你的禮的嗎?這一塊是皇后娘娘當年陪嫁的東西,價值連城自不必說,更要緊的是娘娘的一片心意。」江彤示意蘇綿可湊近細瞧:「你這丫頭,這會兒該高興,你還反倒呆呆的,皇后娘娘特意差人將玉璧送來,又與我們傳了一篇的知心話,不但仁心可佩,一片愛子之心也足讓人不忍啊。」
這玉璧的確精美,可再怎麼瞧也就是一塊白玉花璧,她直起身來抻了抻腰,正欲發問,心頭卻忽地一跳,她心中也猛地有了些猜測知覺。
「這是猜到了?」唐心蓉將玉璧收起,緩緩出了口氣:「這可好了,『完璧歸趙』,各歸其位,這會兒咱們家就不必那麼怕了,你入了宮,盡心盡力地去照料太子殿下,娘娘仁厚,太子又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你只當此去是代咱們家在東宮辦差,旁的不必深想,等到了時機,我們自然把你接回家來,到時候一切就都好了。」
見了一回宮使,蘇綿裝了滿腹的心事緩緩地往蘇昭所居棲霞院來。
唐心蓉則與江彤一道歸置蘇綿的妝奩嫁妝。往日裡見了這些東西,唐心蓉只當它們是惡鬼的勾魂索,是來陷害她的心頭肉的。可今日得了這塊玉璧,唐心蓉整顆心便都安了下來。
「這回好了,你也不用整日裡神思恍惚,不思飲食,安心吧,皇后娘娘言出必行,太子爺必不會為難咱們家,玥兒是個靈透人,不過在東宮撐些時候,回頭將人一接,一切就和從前一般無二了。」
江彤滿口都是安撫勸慰,唐心蓉受用地笑笑:「前兒我還東問西問,左打聽右打聽,又怕玥兒所託非人,又怕太子是個不知冷不知熱的冷心人,這會兒可全都好了,就是......」她皺了皺眉:「許是我多慮罷,玥兒長得太好了些,又這麼可人疼,我怕......」
「這麼些年了,太子總也沒有動這些凡俗心腸,我看他不是見色縱意之人,且當不願連累旁人,只消咱們家玥兒不願意,這事就成不了。再說,皇后娘娘那裡也有話說,不管怎麼著,咱們姑娘如今怎麼去的,將來就怎麼回,沒事,沒事。」江彤口中勸說,心裡也隱隱地有些沒底兒,但如今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
太子不近女色,看在皇后娘娘和蘇家的臉面上,將來也定然不會唐突了玥兒,只消太子穩得住,玥兒就可平平安安地回來。江彤將這些心思在心底里轉了兩三遍,等越想越安心後,才緩緩露了笑出來:「我看皇后忽然做了這樣的恩賜,這與定國公許是有些關係。玥兒是我們家的心頭肉,皇后娘娘肯在這上頭抬一抬手,也就徹底得了咱們家的心,不管是為公還是為私,到時玥兒都得承著這恩惠盡心地侍候太子,這也算是兩邊保全了。」
唐心蓉笑笑,再回頭望了一眼那溫潤瑩潔的玉璧,心頭的沉瑣也漸漸鬆了一松。
玉璧之事的確是望外之喜,皇后承諾她有朝一日能夠掙脫宮中一切的束縛,重歸侯府家中,這本是一件極為高興的事,可蘇綿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空空的沒有著落。
「姑娘在想什麼?」木槿攙住蘇綿,免得她看路不准,回頭再磕碰到樹上去:「您從出門臉色就不好,是生出什麼難事了嗎?」
「沒有。」蘇綿搖搖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色很不好嗎?」
「是啊,像是遇著了什麼想不通的煩難事,一點兒高興勁兒都見不著了。」
「哦......」蘇綿垂首輕輕一嘆:「我就是......就是覺著心裡有點兒空,還有點兒酸,許是大喜之後無所適從......」蘇綿亂猜了一陣,煩躁地擺擺手:「罷了,這會兒姐姐估摸著也要用飯了,等會兒我們在一處說話,你也尋個清淨地兒歇一歇。」
一進了棲霞院,蘇綿便抽了抽鼻子,大步地跑到了蘇昭身前:「姐姐,咱們中午吃紅燒肉啊?」
「是啊,坐下吧,都是大姑娘了,還和猴兒一樣沒個規矩。」
「你就饒了我吧。」蘇綿一面仔細地淨手,一面扁著嘴沖蘇昭求饒:「回頭入了宮,多少規矩等著我呢,我這會兒還在家裡,姐姐就要捉我的規矩了。」
「就你會撒嬌。」蘇昭無奈地捏了捏她的小臉:「本來是要請連家妹妹一道用飯的,誰知道她有事不肯來,我們先吃吧,回頭教人給她送些精緻點心,也免得她整日裡念叨著你的手藝。」
蘇昭向來不愛大葷油膩,是以蘇綿也一直未想著給她做頓紅燒肉來嘗,誰知兩人一道用飯時,蘇昭的筷子屢屢地往這道菜上來夾,倒教蘇綿心裡頗覺意外。
用過了飯,蘇綿懶洋洋地挽著蘇昭在院子裡散步,翡翠一旁跟著,聽蘇綿發問,便笑著替蘇昭答了:「三姑娘不知道,我們姑娘現在最愛這道菜,只是她就愛瘦肉,還愛裡頭的鵪鶉蛋和各樣的鮮菜,正好兒世子爺和國公爺偏愛肥潤些的,這才將兩邊兌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