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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骨有中毒之兆,還有......」謝元遲疑了片刻,最後只道:「今夜都警醒些,只怕這地方並不太平。」
這些石屋都像是家中所備的客房廂間。眾人今夜共處一室,但陸鉞與蘇綿獨歇在裡間的一處小小石屋中。
「所以說那具屍骨其實身亡的時間並不算長,可偏偏在時日不及化為白骨時便成了一副白骨?」蘇綿說著往陸鉞懷裡鑽了鑽:「其實先生的意思是那具屍骨要麼是中了極厲害的毒,才至骨肉消磨,瞬時為骨,要麼就是被什麼東西啃盡了血肉,才會變成現在這副詭異的樣子,對不對?」
這樣看來,在他們之前也曾有人試圖進入這雪王之墓,可為什麼岑氏族長沒有說起這件事呢?
是不便說,不能說,還是就連岑氏都不曉得這幾人身入雪王墓的事實?
「其實我有點怕。」蘇綿趴在陸鉞耳邊慢慢地說起自己的擔憂:「從咱們進入雪王墓到現在,其實真正碰著的危難並不算多,這其中固然有岑湘手中地圖的功勞,可也未必全都如此,我只怕前頭這些不過為麻痹眾人,再往後走,才是真正的生死之危。」
往往黎明之前才是最為黑暗的,成功之前才最容易遭受失敗。
蘇綿如今心中極為不安,她只怕這地宮的殺機由今方才開始窺見疑影。
而她現如今仿佛什麼忙都幫不上,還成了他身上的一個掛件,時時地要他分心照料。
「雪王設此一途,非為製造殺·戮,釀成禍端,我想即便存生死之危,只消本心即正,無貪婪險惡之念,是不會埋骨於此,失望絕望的。」陸鉞輕輕拍著她的肩背:「不要胡思亂想,我只要你好好的。」
夜半時候果有些窸窸窣窣之音,饒是未曾得見,蘇綿也覺渾身寒毛立起,手腳也一併縮到了陸鉞懷中。
今夜眾人皆十分警惕,因此在蘇綿稍有知覺之時,都已持刀秉劍而立,屏息聽著石門之外這陣詭譎響動。
陸鉞神態輕鬆,只是護著她的手稍有緊繃。
他無懼外間風雨,只怕自己會護不住她。
外間那陣陰兵過境一般的響動很快漸漸消弭,就在眾人都微鬆一口氣的同時,外間卻忽然遙遙傳來了幾聲悽厲的哀嚎。
那響動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兩刻鐘後方才全然消止。
夜重新安靜了下來,那股滲入骨髓的森冷便隨著這過於沉鬱的寧靜重新一遍遍侵襲著各人的心腑。
第195章 陰·陽路
「外頭過去的都是地宮中積年累月活下來的種種毒蟲。」護衛探得外間真容, 便匆匆回返據實奏報。
方才那陣子響動的確很像蟲類嗡鳴爬行之聲,饒是蘇綿未曾得見,此刻也覺手腳盡皆冰涼。
至於方才外間傳來的哀嚎之聲, 那便並非鬼神異類, 而是身後一直跟蹤附從的明王一屬:「據屬下看來,此類毒蟲應當是循味而去,方才所亡之人大約是做下了冒犯墓主之行。」例如隨意毀壞此間中物,再如肆意拿取金銀珠飾。
照說墓門之外已有警誡之語,可偏偏人心難測,饒是明知就財可能赴死, 有時也難抵擋那珠玉之惑。
護衛走後,蘇綿卻始終未曾展眉。
到了如今這一階段, 雪王墓的地圖已經並不能提供太多的幫助, 可這一路行來, 他們遇到的危險少之又少, 甚至可以說如閒庭信步,無慮無憂。
這怎麼想也覺著不大對勁,而且時至今日, 饒是岑湘再為鎮定,也難免露出了幾分焦灼無奈之態。
距陸鉞毒發不過數日, 可他們還沒有尋到真正的到達雪王棲身之地的正途, 便是此間並無危難禍患,但是時限一到, 於陸鉞而言便是生死之危。
前行無路,落月花並無絲毫蹤跡, 這對於蘇綿而言比生死之危還要·刺·心。
「此間白日昏夜猶如兩方天地, 倒似真有修羅鬼魅, 白日人間,夜晚幽涼。」
陸鉞這一番話教蘇綿一下子提起了神,她抬手握住陸鉞的手,怔了好一陣子,才道:「我有一個猜測,也不知究竟對還是不對。」
岑湘如今已經算是一家人,在這地宮之中,他們多要倚仗的還是岑湘的測算之法,神機妙道,也因此在聽過蘇綿所言之後,陸鉞頭一個便將岑湘請了來共議此事。
「若照常行測算,那夜間的確不宜於行,但是玥兒所言倒是提醒了我,這一點也是我一直在左右為難,東西猶豫的。」岑湘將地圖拿出,又將自己所算的結果一一說來:「到了現在,我倒是贊成玥兒的看法,也許我們要真正尋到雪王埋骨之所,還得要趁夜而行,從幽冥而入。」
但今夜外間已見了血,也許蟲毒尚未散盡,也許有敵手在暗中窺測,著實不算是個啟程的良日。
最後還是決定延後一日起行。
「也許此間白日夜晚,機關輪轉,地形並不相同,若是如此,不如先讓熟悉地形,明曉布局之人在外記住此間形狀,到了夜間一一比對,才知咱們的猜測究竟對是不對。」蘇綿托著下巴把自己所想一股腦兒說了出來,然後就被抬手輕輕勾了勾下巴。
「我們小主子聰穎過人,倒真該記你一功。」
蘇綿嗔了他一眼,心裡卻不覺半分輕鬆。
若白日昏夜當真有別,那在這樣一個殺機暗藏的地方,黑夜裡的危險只怕更強了十倍,甚至百倍。
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腹,深深·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