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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見幾人大約是起著哄地來吃,便尋空將食盒蓋了起來,哭笑不得道:「這個不能多吃,做成點心或者作為調料都是極好的,先生和趙叔若是喜歡,回頭我再制一些,讓人專門送到府上去。」
「我看這生意可行。」談伯安順手接了蘇綿手底下的食盒,自己輕輕鬆鬆地拎在手上:「我看儘快教人來和女娃娃把這製糖之法好好地學了,琢磨了,回頭咱們再好好開一場冰糖宴,那才熱鬧!」
一盒子甜蜜甘美的糖將原本低沉愁郁的氣氛一掃而出,眾人談笑之間,趙雲濤幾次佯作無意地試圖從談伯安手裡將那冰糖食盒接過來。
可惜對於一個吃貨來說,新奇的、適口的食物就是他全部的良心,幾次未果,趙雲濤也不好強搶食盒,只得調轉頭厚著臉皮沖小輩張嘴。
「玥兒啊,舅舅家中還有兩人,你舅母和表弟都未嘗過這樣的新鮮,你看......」
「自然......」蘇綿很上道兒地接了趙雲濤未完的話,可父親偏偏又把她的話給截了:「是啊,你這位趙叔心念家人,玥兒,你去看看廚下還有沒有糖制的果子點心,收拾一些出來,給你趙叔帶回去,回頭做起生意來,你趙叔也有個說嘴的。」
一個自稱「舅」,一個讓稱「叔」,蘇綿尷尬地站在兩人之間,心裡卻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她忍著笑往父親身邊湊了湊,討好地拽了拽蘇逸的袖口,笑眯眯道:「爹爹,我還教人給爹娘、伯父伯娘做了點心,都是女兒親自想的方子呢,您回頭好好嘗嘗。」
見女兒還是最向著自己,蘇逸也訕訕地收起了自己那點子小心眼兒,他輕咳一聲,對上趙雲濤看過來的帶著揶揄調侃的笑,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到底是沒再為難。
正事說過,蘇綿也覺腹中飢餓,還沒想到藉口暫先離開,就聽談伯安理直氣壯地說起今晚要留飯的話。
家人自然不會反對,蘇綿也覺十分高興。她順著腿兒往外跑時,談伯安也提著食盒緊緊跟上:「剩下的事沒什麼太要緊的,咱們爺倆兒走,也給你瞧瞧老夫的手藝。」
這會兒天色已沉,蘇綿和談伯安自院內走出,正可見繁星閃耀,明月高懸。夜裡還是有些潤潤的涼意,卻不刺人,反淡淡地、薄薄地包裹著這溫柔夜色,讓人的心也跟著靜謐安然。
「丫頭,咱們晚上吃什麼?這會兒是你要下廚?」
出了院,談伯安提著食盒,捋著鬍子走得不緊不慢,一派安泰悠然:「你說說你要做什麼菜,老夫看看用什麼菜來搭。」
「趙叔今晚不留下用飯嗎?這麼夜了,還有事要忙?」方才他們離開時父親等人還有事要商議,蘇綿大略問了各人宜忌,趙雲濤雖說了自己的口味,卻又說暫不用給他備飯了。
「你不用管他,他盡會自便。」談伯安深吸了一口夜裡涼潤的空氣,笑道:「我們這些人,生里來,死里去,什麼沒見過,你這孩子也不用每回都顧忌著我們,就按你自己的性子和我們相處,我看你就不是尋常的女孩兒家。」
「是啊,我和尋常女孩兒不同,我比尋常閨女能吃,還愛吃。」蘇綿笑呵呵地捏了捏自己的臉,無比惆悵地嘆了口氣。
談伯安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說說,不日你就要嫁入東宮,心裡怎麼想,盡可對我這老頭子說一說。」
蘇綿看著談伯安目中頗帶著些疼愛的笑,心道難道這就是吃貨間的默契?還是說她點亮了什麼技能,凡是伯伯叔叔,嬸嬸嬢嬢,都容易對她心生好感。
「先開始我沒反應過來,最近反應過來了,心裡卻覺著沒什麼真實感。」蘇綿仔細回憶著彼時自己的心念:「這會兒就是生氣害怕,但是怕也沒什麼用,只能做好一切我能做到的,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都是她的真心話,說完了她也就不管了:「我看談先生愛吃些甜濃醬赤的菜飯,今晚我給先生燒一道紅燒肉來嘗。」
「紅燒肉?」談伯安想了一想:「豬肉?」
蘇綿點點頭:「是我家裡莊子上養的豬,很乾淨的。」她倒是知道這時候的富貴之家多不喜食豬肉,卻沒想到這會兒連紅燒肉都沒有流行起來:「先生是有什麼忌口嗎?」
「那倒是沒有。」談伯安擺擺手:「我仿佛聽過這紅燒肉的名頭,就是還沒嘗過。你準備著用什麼來燒?」
「家裡有新來的鵪鶉蛋,還有些大白菜,燒肉的主料就是方才先生喜歡的冰糖。」
「聽著挺家常,走走走,咱們快些,看看做好了菜飯你那舅舅留是不留。」
對於稱呼一事,蘇綿沒有什麼特別的念頭,畢竟這樁婚事對於她來說與兩情相悅還掛不上鉤,連那太子夫君她都無甚過深的了解,更別提會有什麼害羞的情緒了。
只是......
「先生,我爹爹捨不得我呢,我若再這麼快快地改了口,我爹就更瞧不慣定國公了。」
「你這女娃說話有趣,平日裡都看什麼書啊?」
「......」
一路星月光璨,留下一串談笑愉聲,蘇綿又與談伯安說了幾道自己拿手的家常菜,說說笑笑間,便已看到了廚房溫暖的燈燭。
今日府上有客,這客卻又不是正大光明來的,因此小宴便由蘇綿的內廚房來安排置辦。
廚房中如今侍候的人都已是蘇綿的親信之人,平素在這裡領頭的便是洗淨鉛華,重得新生的楚楚。今日眾人所用的冰糖便是楚楚同木槿等人照著蘇綿的方子一同秘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