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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為女子,還是親戚,壽安公主陸婉在蘇綿心裡就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妹妹。那麼一個美玉明珠,若投於虎狼之口,才真教人心裡堵得極不痛快。

    若是全然沒有法子就不說了,既然有轉圜之法,蘇綿說什麼也得從中摻一腳。

    「我們小主子越來越有做嫂嫂的模樣了。」陸鉞看著她因氣惱而過分明亮的雙眼,心中微微的滯澀也漸漸減緩:「還有傅家在,還有你我在。壽安如今只需暫避風頭,等過了這一陣,一切自都好了。」

    陸婉的婚事原本不當如此荒唐,但如今皇父欲見鷸蚌相爭,自會不擇手段,引起爭端。

    而壽安則是下一場爭鬥的餌,一個餌罷了,是生是死,提著釣竿的人怎麼會真的在乎呢?

    陸鉞早已體會到了皇父的冷血庸懦,到了如今,還是不能對此毫無動容。

    父母妻兒,天下臣民,陸瑄護不住任何一人,也從無頂天立地,遮風擋雨之心。他只會不斷地審時度勢,不斷地給自己尋找最安全的路途,即便這條路要以親人血·肉·為引,以萬千枯骨為墊,他也必定毫無顧惜。

    「我知道。」蘇綿撇撇嘴,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來:「長風哥哥心胸磊落,手段非凡,又宅心仁厚,足智多謀,這些事一定難不倒你的。」  

    這小東西,誇人就傻乎乎地一勁兒夸,可偏偏這些譽言贊語從她口中說出,便教他聽得無比入耳,心怡神動。

    「好了,我要自己去認真看書,完成先生留的課後作業。」蘇綿不敢再和陸鉞親近下去,兩人再這麼抱作一團,只怕之後又什麼都不必再做了。

    第117章 守護

    蘇綿不知薛貴妃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既能鼓起勇氣反抗王爵之勢,又毅然拋棄富貴榮華,與心愛之人隱居度日, 便必不會是一個甘心任人擺布的傀儡。

    只是薛素蘭生而姿容絕世, 那般的相貌韻致也非尋常女子所能及,壽王在她身上花費了太多心血,寄託了太多野心,又何能這般輕易地放過這枚棋子。

    那之後的事陸鉞雖未明言,但大約也是能夠猜到的。

    心愛之人身死,自己的孩兒下落不明, 種種磨難,到底是將她心中最後的一點柔軟消磨殆盡。

    這樁事的禍首便是壽王, 而皇帝等人也是薛貴妃這段血色人生中心狠手辣的劊子手。

    薛素蘭的事已經如此, 之後如何發展, 還要看薛貴妃如何選擇。只是在心裡, 蘇綿隱隱覺著薛貴妃最終還是會幫助他們。在那場似真似幻的夢境裡,薛素蘭與她仿佛還存著些友好之交。  

    薛素蘭的事到了這裡,如今讓蘇綿有些在意的是冷宮中的王氏婕妤。

    這宮中女子, 但凡入宮為妃,委身為嬪, 便大多都成為了這座皇城中面目模糊的符號。她們的翩翩身影, 嬌麗容色都是這王朝的點綴,盛世的凱歌。至於她們心中所憂所苦, 所喜所樂,也最終都只是一場雨, 一點風, 風雨之後, 無人相問。

    王婕妤品性應當很有保證,否則皇后也不會一再庇護相幫。只是冷宮之中的廢妃,早已為人遺忘的婕妤,究竟會身涉何事,身系何人,才會引宮外賊人引火為掩,意圖暗中擄劫。

    蘇綿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合著眼,心裡卻左右翻騰,始終無心入眠。

    而今陸鉞看似一直處於上風,並無任何勢弱之處。可身在這王朝漩渦,盯著他,看著他,心中想要暗害他的只怕是數不勝數。他舊疾猶存,之後的「血珍珠」之毒又至今未解,明憂暗患,處處藏隱,她實在無法真的安下心來。

    於朝局之上,她著實見識不足,手段不佳。比起這些自小便浸染在功名富貴窩裡的人,她即便有理論知識,也只是空口談兵罷了。真正身處其間,她方才知道這裡頭的艱險著實非常人所能想像。很多時候,棋差一著,便是萬劫不復。

    但她也有自己要走的路,要行的事,更從不覺自己比人差在了何處。人生百種,各有千秋,於朝事爭鬥上她難免力弱,但她總能用自己的法子與他風雨同擔。  

    「心裡有事,睡不安穩?」陸鉞從床屜中拿出一盒明珠,開了擱在一旁照亮。蘇綿就躺在他的懷裡,一時間想裝睡也躲不及。

    「今天睡得多,晚上才有點睡不好,我吵著你了?」

    陸鉞笑笑,輕搖了搖頭,而後將她抱到身上,溫聲與她說話。

    「在擔心什麼?」

    蘇綿見瞞不過去,也只好蔫蔫地看了他一眼,老老實實道:「我是在想近來發生的這些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陸鉞失笑,輕輕在她背上拍哄:「怕我心昏力微,為人所陷?」

    「長風哥哥是君子心腸,君子與小人相爭,我豈能不擔心你會為人所害。」蘇綿窩在他頸側,鼻端都是他身上灼烈而又異常清冷的氣息。這氣息蒸得她心中發暖,面上發紅,一時間倒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細弱的吐息柔柔地拂在頸側耳邊。帳中輕暖,她身上的甜香便曼曼地逸散了出來。

    陸鉞吻了吻她的發頂,但覺肺腑之間滿是這股柔柔的甜味,浸得他的心也是一片溫意。

    他摟住懷中暖綿綿的小姑娘,心中生出些念望,更多的卻是憐惜的溫柔。

    他自有驕傲,但他也明曉自己絕不是什麼磊落君子,很多事上,甚至能稱得上不擇手段。

    多年寒風冷雨,沙場刀兵,生死於他屢屢一線之隔,他是明白自己的性子的,也只有這丫頭,一心地覺著他是個清風冷月一般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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