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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畢竟算是雪王夫婦的「寢殿」,沒有主人允許,還是不要妄動才好。
蘇綿一直都在仔細地看著牆壁兩側所刻畫作,直到門關近在眼前,她方才從那一片溫情脈脈中回過神來。
「你說等咱們推開門,等著的會是刀光劍影還是一片安謐?」前方的門古樸而陳靜,可蘇綿看著它,心裡卻漫上一層說不明的不安和惶然。
那是如今唯一的希望,卻也荊棘遍布,生死未知。
可當這份忐忑褪去後,蘇綿反而越發地鎮定了下來。
生死又如何,她只希望這一生都能不違本心。
陸鉞定定看了她片刻,目中只有純然的溫柔和憐惜。蘇綿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而後沖他扮了個鬼臉。兩人相視而笑,都沒有再言生死。
這道門上並沒什麼特殊的機關,關門開啟,迎接他們的也並非是一場生死考驗。
門後並不是一片冰冷和詭異。
目之所見就像是一座真正的水晶宮,而住在這裡的是一位沉睡著的滿享愛意的冰雪公主。
蘇綿抬目四望,忍不住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讚嘆聲。陸鉞含笑看著她臉上生動的表情,只是攬著她的力道未減半分。
「綿綿喜歡這樣的地方?」
蘇綿仰頭靠在陸鉞的臂彎里,腦袋自由地看來看去,她聞言頓了一頓,仔仔細細地想了想,然後道;「若是當作觀光旅遊還挺好,要是當作住的地方或者是長眠之地,那我拒絕。」
蘇綿不喜歡過於冷冰冰的東西,她喜歡溫暖一些,溫柔一些,看著恍若春夏,而不是這樣華麗冰冷的水晶宮。
陸鉞已經習慣了蘇綿口中時不時蹦出來的奇詞怪語,聞言瞭然點頭,面上還帶著一點期待和悵惘。
「這倒不像是埋骨之地,反而像是兩人的自在天地,你說......」蘇綿忽然揪住陸鉞的袖口,壓低了聲音道:「你說這會兒這裡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們?」
蘇綿話音未落,陸鉞忽然低低出聲驚了她一跳,蘇綿渾身一顫,然後炸毛似的隔空對著陸鉞拳打腳踢。
「膽子小還想嚇唬人,嗯?」
兩人正一言一語地說著小話,蘇綿卻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試探著看向陸鉞,見他肯定地一點頭,整個人登時膽慫地縮了起來。
循著聲響所在一路走去,蘇綿正提著心東看西看,轉頭間眼前一花,她還沒瞧清身前的情形,就見陸鉞手中已經捉住了一隻皮毛雪白的小狐狸。
蘇綿幾乎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狐狸,哪怕是先時在落月花圃的那一隻,也絕不如這一隻這般引人在意。
蘇綿看著它美麗的皮毛和流暢的身形,想著這樣的東西若是當真如傳說中化作了精怪,迷惑人心只怕也是尋常。
「別盯著它瞧。」陸鉞將小狐狸倒提起來,抬臂舉著離蘇綿遠了些:「這東西有些古怪。」若是一直盯著它的眼睛看,心神就會有片刻的恍惚。
蘇綿倒是沒覺著有什麼古怪的,她只是覺著這小狐狸身上帶著一股十分特殊的香味。
像是芳菲開盡,有一種爛漫至極的靡靡甜香。
「你這個動作......」蘇綿看著被拎著後腿,滿臉生無可戀的小狐狸,恍惚覺著陸鉞這手法破像是在倒提著一隻雞。但她還是很給面子地發出了違心的讚嘆:「長風哥哥真是神勇。」
陸鉞要笑不笑地捏了把她的臉,也沒計較這小東西的擠兌揶揄,他只是深深望向這雪殿深處,眉宇之間頗有些躊躇的凝滯。
「沒事的,我不怕。」蘇綿反握住陸鉞的手,微微落後了他小半步,向他展示了自己嫻熟而靈巧的躲藏技巧和身姿。
陸鉞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反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指,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你說雪王的妻子是不是特別喜歡白色這類看著純透乾淨的顏色?」蘇綿其實想說雪王妃潔癖,但終究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神鬼之說究竟莫測,照著雪王那般護短的性子,她若是話有不到,說不得就被人家記恨了去。
陸鉞笑了笑,由著她胡說八道緩解緊張,只是腳下手上更加仔細當心。
整座雪殿乾淨得就像是一塊剔透的琉璃,除了一些石床石凳,並沒有見到什麼特殊痕跡。蘇綿自陸鉞身後探出頭來,望著前頭那扇十分氣派的大門,搓搓手打算上前去和陸鉞一起推開。
可越是靠近那扇門,和小狐狸身上一模一樣的香味越是往鼻子裡鑽。蘇綿反手拽住陸鉞,把這點異樣說給他聽。
「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陸鉞先顧不得旁的,只著急地把她看著:「頭暈,噁心,還是......」
「沒有沒有。」蘇綿趕緊安撫,甚至乍著膽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陸鉞哭笑不得,見她踮腳辛苦,便俯身就她,任由她摸。
若是照著殘籍書卷所繪所言,再往前便應當就是雪王夫婦埋骨之處。
至於門內機關,門中乾坤,卻再無一冊一頁有絲毫記載。
「這一路走來,也太過平安了一些。」其實這地宮之中要人命的關竅並不算少,只是蘇綿被陸鉞護得密不透風,所見的不過是一片一葉,但她也知道此地究竟有多麼的危險。
按照看起來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險這一探險理論,蘇綿覺著這扇門後藏滿了套路和波折。
「嗯。」陸鉞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頂:「是不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