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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或朦朧或清晰的夢裡, 其實陸鉞自己也瞧出了一點端倪。
神鬼之說也好, 前世今生也罷。總歸都是他的不甘心和不捨得。
只是這小東西這樣怕·鬼, 也不知在那些或真或幻的夢中,她哪裡來的膽子,一再地與一個魂魄相·纏。
第二天蘇綿起身時陸鉞已經離開許久。
腳下踩著的湯婆子仍舊溫溫地為她暖著腳, 蘇綿展臂大大伸了個懶腰,才慢慢吞吞地從被窩裡爬了起來。
冬天的早晨實在是太難順利起床, 等蘇綿磨磨蹭蹭地穿好衣裳, 門上便傳來輕輕的叩響聲。
「早飯也吃羊肉湯嗎?」蘇綿洗漱過後坐在飯桌旁,看著擺了滿桌的湯飯菜餚, 一時間只覺自己還沒吃就飽了。
木槿將湯碗往蘇綿跟前遞了遞,笑道:「這是陛下吩咐的, 湯里的油也都撇淨了, 味道很香的, 您嘗一嘗就知道喜不喜歡了。」
蘇綿撇撇嘴,還是接過碗淺嘗了兩口。
木槿的目光太過殷切擔憂,蘇綿也只好笑著點了點頭,慢慢地將一碗湯喝了乾淨。
「陛下什麼時候出門的?」蘇綿拿勺子攪了攪碗裡熬得黏糯的粥,在其中看到了紅棗桂圓一類的東西。
「天將亮陛下就帶人出門了,臨走時留了話,說中午會回來陪您用飯。」
蘇綿悶悶地喝了幾口粥,連她最喜歡的甜津津的棗都難讓她高興得起來。
她皺了皺眉,覺察到自己這幾日易煩易怒,心緒仿佛很不穩定。是心中存事,焦憂煩悶,還是身體有了什麼不好,從而表現在了日常行止上?
蘇綿試著給自己搭了搭脈。
嗯......脈象好像挺正常的,不像是有什麼疾症的樣子。
蘇綿略有些心虛地收了手,也知道自己這點半瓶水的醫術大概是不太靠譜的。
但是她吃得香睡得著,日常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蘇綿喝了口熱湯給自己壓了壓驚,可心裡始終存了個疑影兒。
陸鉞回來時蘇綿正在屋裡來來回回地散步。
沒法子,外頭天寒地凍,她實在不想出門,就只有在屋裡尋一個鍛鍊身體的法子了。
「怎麼樣,沒受傷吧?」蘇綿結結實實地撲進了陸鉞懷裡,見他面色如常,心裡也略略安定了些:「你今天要出門去探查,昨晚為什麼要瞞著我?」
這丫頭最近脾氣大得很,陸鉞無奈地扶了扶額,眼裡卻帶著一點縱容的笑:「我說了你還能睡得著嗎?不擔心,不過是小事罷了,這些事哪有我們小主子安眠要緊?」
陸鉞脫了外頭的衣裳,到屏風後換了一身家常的,又洗了手和臉,這才過來伸手抱她。
蘇綿手上捧著一個小小的玉盒,坐在陸鉞懷裡給他仔細地塗著手和臉。
這面膏香香的,是蘇綿素日比較喜歡的一個式樣,陸鉞由著她給自己抹完,這才颳了刮她的臉蛋兒,和她慢慢交代起此行所得。
「也並不是什麼欺行霸市的大奸大惡之徒。」陸鉞將軟綿綿的妻子抱在懷中,只覺自己的心也隨之安定了下來。
他為自己的心尋到了世上最為溫暖安全的桃花源,從此,便無懼外間人·事紛擾,雨露風霜。
在陸鉞慢悠悠的講述之中,蘇綿也清楚了這小鎮上一些事的來龍去脈。
鎮子上的確是有幾個暗中控制的勢力,只不過這幾股勢力所求也並非是一味作奸犯科,仗著天高皇帝遠欺辱善良。
他們自然是各有所圖的,只是彼此制衡,再加還沒埋沒了良心,因此這地方百姓的日子也還算能過得去。
「但是咱們這一大班子人......昨天還有人在暗中觀察咱們,你說他們......」
陸鉞拍了拍她的背,笑笑道:「沒事,我們礙不著他們,他們也不會隨意前來冒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陸鉞如今的手段也較從前圓融了很多。
但他也絕不能容許自己目之所見,會有人對蘇綿存了相害的心思。
「長風哥哥。」蘇綿在陸鉞懷中坐起來一些,抿了抿唇,小聲道:「承文......承文這個人怎麼樣啊?」
陸鉞看了看懷裡的小姑娘,笑道:「我們小主子這是想給承文做媒了?」
蘇綿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無奈一嘆:「木槿的心都跟著他跑了,我又不能把人拴起來。」
她也不知成全這樁姻緣是對還是錯,只是推己及人,她是絕不願輕易否定旁人的情意的。
「承文......文武雙全,他的前程也遠不止此。」陸鉞看不得她這樣皺眉憂慮:「這樁事由得他們自己去·磨,兩人都非意氣用事,衝動無忌之人,若有一日他們兩人就此事張了口,你我也不必多加攔阻。」
蘇綿點了點頭,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定念。
各人的路各人走,她能做的只有成全木槿這個一直盡心盡力照顧她的姐姐。
「還有。」蘇綿遲鈍了好久的腦袋總算想起自己幾天前就想問的話:「這一趟帶著我二哥和連澄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帶著靖國公世子一起?」
虞徹一直以來看似都站在陸鉞一邊,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可蘇綿始終對這個人持保留意見。
他為陸鉞所用,卻又仿佛游離在外,自有所圖。
對於這個人,蘇綿始終難以全然安心。
「他要跟,便讓他跟。」陸鉞捏起蘇綿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眼:「怎麼,不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