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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爺交代,藥要給你先嘗。」那內侍上下打量了蘇綿一番,到底沒有多言,只是叮囑她此事重大,定要小心加小心。
醫官們未曾走遠,仍舊都候在門外。蘇綿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便接過藥,皺著眉仔細嘗了一口。
這藥聞著還不如何,一入口就教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蘇綿自認不是個怕吃藥的,可這個藥的酸苦實在是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
「怎麼樣?」那內侍連連問了幾聲,蘇綿擺擺手,復又嘗了一口,這一回,她不光皺了臉,還忍不住彎腰嘔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說的,沒事吧?」那內侍見蘇綿難受得像是喝了什麼險惡的毒藥,一時間頗有些慌了手腳。蘇綿擺擺手,虛脫似的坐在了床沿,良久才將將緩了過來:「把藥倒了,這不能喝。」
第34章 瞞天過海
「不能喝?」內侍湊近藥碗, 抽著鼻子仔細嗅了嗅,下意識地存疑反駁:「這些藥苦是苦了點,可不至於有毒吧, 從熬了藥到太子入口, 這湯藥至少要過三四個人的查驗,還有熬藥的醫官日日同飲,以證無毒,我們都是看著的,照說沒有什麼空當兒能換藥或者......」
「國公爺是太子的舅父,他既讓我嘗藥, 便說明我有不同於人之處,你若信國公爺, 信皇后娘娘, 就也當試著信我, 用人不疑不是嗎?」
小內侍一時語塞, 而後目帶挑剔地將蘇綿打量了一番,饒是他眼睛睜得再大,也始終瞧不出這個平平無奇的灰臉小僮有什麼特異之處。
蘇綿見他一臉的挑剔嫌棄, 心內還沒及生惱,就忍不住輕輕一笑。
「你笑什麼?」內侍肅起臉, 覺得自己被這個灰臉小僮小瞧了:「我告訴你, 我可不是沒什麼見識的人,只不過忠心為主, 所以不得不再三試問,我自然是相信皇后娘娘和國公爺的......算了算了, 那你說說, 這藥為什麼不能喝?」
蘇綿見這內侍眉清目明, 直率爽朗,因此也不為他偶爾不中聽的言語氣憤惱怒,反覺著他這樣直爽,說起話來彼此都便宜。
「原因我也說不大清,你想知道,回頭可去向定國公詢問,不過現在,我們得先想法子將這碗藥處理了。這位大人,你......」
「我叫承武,我看咱倆都差不多年紀,看你這麼矮,估摸著也就十四五......」承武又絮絮叨叨地偏了兩句題,而後猛地將自己的話揪扯了回來:「你說的也是,倒是還挺機靈的,不過這藥可不好處理。」
蘇綿先頭聽他說自己矮,已經險些一口氣沒能喘上來。她低頭將自己看了一看,頭一次對「矮」這個字產生了疑問。她從鼻子裡輕輕一哼,也懶得在這時候計較,見承武眉眼間都是為難和慮愁,便問他:「你們這裡連偷偷倒藥也沒法子倒嗎?」
「你知道什麼。」承武擺擺手,輕輕翻了個白眼:「我看你也是自己人,就和你說了吧,這些醫官來診過脈,遞過藥之後,過會兒還有皇上差來的人檢探服藥的情形,那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出身,眼神兒又賊又利,有丁點兒不對都能看出來,再說就是倒藥,你看看能往哪兒倒啊?難不成要倒在殿下榻上嗎?」
蘇綿斂眉,四下細望,又來回走動了一番,果然什麼盛裝的器皿都沒看著,她心下一沉,沒料到太子如今的境況竟然已經到了這樣地步。
「他們這樣謹慎地看著殿下服藥的情形,你們也沒覺著不對?」
「那能怎麼著呢?藥又沒毒,每天來來回回這麼些大夫看著診著,就算不吃這個藥,難不成太子殿下舊病復發,還從此不服藥了嗎?而且現在這個藥之前是有些用處的,否則我們又不傻,怎麼會用殿下安危來冒險?」
蘇綿不了解宮中情形,可今日一觀也大致能知道這服藥流程是多麼周密繁瑣。
若是能驗出此藥有害,那憑他什麼人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來毒害太子,偏偏這藥險惡,無形無臭,又還曾經生了些用處,如此一來,即便是皇后也不好一味地推拒防備。
「那檢視之人什麼時候來?」
「等殿下服了藥,外頭的醫官要散了,他就該來了。」
蘇綿心裡悶得發堵:「皇上差來的人會否搜檢床榻?我留在這兒會不會被他發現端倪?」
「尋常是不會,也不敢,但也少不得要夾纏許久,且徐嬤嬤他們又不在......」承武已經有幾分急躁:「照著規矩,殿下服藥時經手的人都有限有數,尋常旁人別說碰了,就連站在跟前兒都不成,不然你也不用到處亂藏了。過會兒我還得端了藥碗出去給人瞧,必須得是空的......要不我喝了吧!」
蘇綿搶過藥碗,一時被他說得頭昏腦漲。她單知道宮中規矩繁瑣,卻不知已經繁瑣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方才定國公二人正大光明地留下,那只怕他們三人連藥碗都觸摸不著,更別說檢驗湯藥了。她想了想,索性問了個清楚:「那這藥碗和熬藥剩下的藥渣都去哪兒了?」
「藥碗有皇上差來的人親自洗,藥渣當即就封了,早早地送到了蓬萊宮去,你就別想了,反正除了這一碗,就連我也再接觸不到這個湯藥了。」
「行,我心裡有數了。」蘇綿捧過藥碗:「你去給我倒口水送送藥,這藥我喝了就是。」
「可你不是說這藥喝不得?」
「旁人喝不得,我能喝得,快去,別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