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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獨給她的特權,讓她看到他的狼狽,也看到他最無防備的真心。
他笨拙地,真切地愛著她。
蘇綿沒有吃過豬肉,但豬跑可是見得多了。
陸鉞這樣冷冰冰的人,大約也沒瞧過什麼兒女情長的小冊子罷。
不像她,電影電視小說畫冊,什麼類型的愛情都看過一點。
這麼說來,這件事上,她的確是領先了他一大截的,說不得還能給他當個老師,好好教教他。
就是一個半瓶子水教另一個半瓶子水......蘇綿皺了皺眉,雖然直覺不大靠譜,但還是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他找人看著她,又讓人來陪著她說話解悶。這是既怕她跑了,又擔心她悶。
若她心裡真的對他無意,當真一心地想要離開皇宮,尋找新的生活,他又會怎麼做呢?
這麼想想,她莫名地便對他頗有些心疼。
只是......蘇綿看著那半開的糖盒,心裡微微一動。
到底要不要趁此時機逗一逗他,讓他坦誠真心,逼他做出選擇?
蘇綿不想讓他再日復一日地與自己為難,她想讓他真正地快樂幸福,他們兩人之間,有一日,便好好地相守一日。
半日時光便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飛快溜走,蘇綿望著外間的昏昏暮色,著人先將她的帳簿和銀票拿了進來。
如今四處遭災,總是有需要銀兩的地方。她這些銀子比起戶部庫房那是不值什麼,可如今的情勢,能有一分力便盡一分吧。
只希望皇帝這回能有點用,也有點眼頭見識,不要再把江山人命當作兒戲,再來繼續他那些拙劣卑鄙的手段心機。
陸鉞回來的不算晚。
此時院子裡都上了燈,唯有寢閣之中,燈火不明。
「怎麼回事?」房門外,陸鉞斂眉問起徐嬤嬤的話,徐嬤嬤磕巴了一下,嘆了口氣答道:「娘娘晚上的點心也沒吃,說是沒胃口,也不教我們進去陪她,也不教點燈,這......」
陸鉞沒有再問,只是獨身進了寢房,借著外間亮色驅動輪椅慢慢向里行去。
屋中滿浸著一股淡淡的甜香,若有似無,浸染肺腑。
陸鉞深深呼了一口氣,心頭卻微微地提了起來。
他沒有貿然開口,只是在暗色中緩緩向後靠去。
終究還是心中害怕了嗎?
他究竟不是她心中那個萬般溫柔克制的夫君,他要她,攜著無盡的偏執妄念,要她與他一通墜入情網,墮入這萬丈紅塵之中。
可她是與他全然不同的人。
那樣乾淨純澈,甜蜜得教他心疼。
也是,這樣一個純淨的花瓣怎麼會乖乖地甘心地棲於他的心上?又怎麼會不怕他這一身的悍然冷戾?
她終於窺得一角,看到了他對她真正的心念。
他是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與她神魂相融。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可一旦面對她,他心中存著更多的並不是溫柔。
那是一種讓他自己都心驚懼怕的瘋狂情念,縱生死亦不可奪。
他會將她桎梏在懷中,托於掌心,安於心上,讓她除了他的身邊,再無路可逃。
第87章 溫柔禁錮
從前這床帳屋房對於陸鉞而言不過一暫時棲身之所, 便是再華麗溫暖,他也沒有絲毫留戀。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將這些地方當作自己的家。
這裡讓他覺得安穩安全, 便是外間風雨如注, 此地亦能護他周全平安。
或許能夠護他周全的並不是這樣一個地方,而是這裡這樣一個能讓他心安的心上之人。
他在她面前,不必強大,不必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更不必掩飾自己的不安和狼狽。
她這樣一個嬌柔如花的小姑娘, 卻會張開自己猶然稚嫩的羽翼,固執而堅定地保護著他。
他是何時對她鍾情的呢?或許是頭一次相見, 那時他並沒看到她真正的臉容, 卻依舊不由自主地為她所吸引。
他想要保護她, 守著她, 不讓她眼中的光有絲毫的黯淡失望。
而後種種,不過日漸情深,他對她生出了無可抑制的念望, 他自會為她容色所惑,可他會為之所惑, 只因為這張臉容屬於這個人, 他愛著的,便是此身此魂, 是她的心,是她的靈, 還有由此而生的這具皮骨之相。
很多時候, 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對她近乎燥戾的渴望, 他想對她做很多的事,但那些,只消露出一星半點,只怕就會嚇壞了她。
他自然知道她並非他所認為的那樣纖細柔弱,可即便她再有強悍的能力,堅韌的心志,他仍舊忍不住地想要保護她,憐惜她。
理智是一回事,情念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只有穩穩妥妥地留在他的手心,駐在他的心上,他才能稍得安穩,才能歡欣喜悅。
蘇綿背身向里,兩隻手有些緊張地捏在一起。
她能覺到陸鉞已經來到了床帳之外,兩人的距離只在咫尺之間。
可就是這樣短短的距離,他卻始終都不肯伸一伸手。
他在等什麼呢?
蘇綿困惑地皺了皺眉,就在她耐不住地想要開口試探的時候,身後的簾帳也終於被緩緩掀開。
「怎麼不點燈?」
陸鉞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低沉微啞,讓蘇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她一心地記掛著他,想要他自認真心,卻沒有留心他看似尋常的話音中那一抹微微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