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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只怕他回來了,長姐才真的要遭了大罪!」蘇綿這會兒也顧不得回憶原書如何,今日聶家如此,就算不是聶麟授意,也是他放縱所得,她回頭向外瞧了一眼狼狽趴伏在雨中的人,恨聲道:「黑了心肝的王八蛋,我饒不了他!」
瞧著一個雪玉堆就的人氣呼呼地說出這樣的話,翡翠怔怔張著嘴,悄悄地一眼一眼地瞧蘇綿。
從前在家裡時,大姑娘很疼這個小妹,翡翠也跟著與三姑娘頗是熟悉。先時她是亂得沒了主意,這會兒見三姑娘說話行事似是比先時伶俐了許多,目中那點若有若無的呆憨也都被一種清潤的靈氣所取代,心裡便不由又是疑惑又是驚喜。
前後的事都已經問了明白,唐心蓉起身,輕飄飄地看向院外一動不動,經受著寒風冷雨的人,輕輕一哂,轉身進了寢閣。
第4章 借刀殺人
廳中燈燭明亮,伴著院外風雨,卻更有一種朦朦朧朧,昏昏沉沉的惆悵傷感。
蘇綿在外坐鎮,靜下心來細思前後之事。
今日的事,禍頭就是全衡、莫琇和那汪老太太,他們串結勾連,且不論聶麟丟失了重要公文一事是否為真,他們如此作為,便已是將那髒心爛肺給露了出來。
不過此間罪魁還輪不到他們三個,聶麟才是這種種禍事的根由。
「老太太到了,你們還敢放肆,裡頭那是我們聶家的媳婦,老太太心系媳婦和孫兒,你們也敢攔阻?」這尖利的聲音劃破雨夜,直刺入蘇綿的耳中,她驀地回過神來,厲目向外看去。
尚未待她瞧得分明,便聽一道沉冷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誰在喊叫,把她的嘴堵了拖出去,莫要驚擾了長姐。」
蘇皓已不知在那裡站了多少時候,蘇綿看著他一面走出來,一面低頭慢慢地整理衣袖,不知怎的,她也忽地打了個激靈。
外頭的喧嚷很快沉了下去,蘇綿立在門邊,輕輕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許是聽聞了彩雲軒中事,曉得自己的兒子在這裡吃了虧,聶家的老太太汪氏這才想起彩雲軒里住著的是她的媳婦和未出世的孫兒,不顧漫天風雨,匆匆地帶了人來。
蘇皓往日最是隨和不過的一個人,今日卻全無顧忌,發了極大的狠。
蘇家從不願倚勢凌人,可他們的通情達理,與人為善卻被旁人認作是軟弱無能,懦弱可欺。
蘇府帶來的守衛將聶宅困得如鐵桶一般,這府中眾人,凡是跟著要來踩長姐一腳的,他一個都不會輕饒。
護衛們很快奉命挾著汪氏和聶麟等人進了屋,蘇綿站在二哥身邊,冷著臉將這廳中的人一一看過去。
聶麟生得一副端正的好相貌,即便已狼狽如此,也沒全然沒了他身上的從容風儀。
只是如今一瞧見這副皮囊,蘇綿就忍不住地要皺眉頭。
蘇皓今日下手全無顧忌,聶麟身上不只有外傷,可他硬是忍著一聲不吭。這會兒約莫是緩過來了些,他抽開被汪氏攙著的胳膊,撐地勉強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寢閣行去。
屋中隨侍的都是侯府的心腹,不必蘇皓一一吩咐,他們也曉得行事的進退分寸。聶麟被一守衛稍稍一攔,反被自己的力道沖得跌倒在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讓我去見她。」聶麟再次躲開母親來攙扶自己的手,索性向後一靠,便就這麼靠坐在椅旁:「見過她後,當殺當剮,我絕不推脫。」
「此時之前,我長姐日日都在你聶家宅中,那時你若有此刻半分對她的關切,你我兩家也不至鬧得這樣難堪。她嫁給了你,為你料理家務,孝敬母親,沒有半點辜負你的地方。你卻將她置於這樣艱險的境地之中,若不是你的放縱,你的默許,這府中上下莫非都生了天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地與一家主母為難?」蘇綿不慣與人爭吵,但此刻看著聶麟這樣情深義重,仿佛在這裡丟了半條命也要在身死之前見長姐一面的模樣,心裡卻不免有些膩歪:「至於『要殺要剮』這樣的便宜話,聶大人也不必時時掛在嘴邊,沒的讓人膩煩。」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糟踐了人的一顆真心,轉過頭來就想要悔改,這世上豈有這樣便宜的道理?
蘇綿的話並沒有多麼尖刻,但聶麟此刻卻如同被人當頭敲了一悶棍,連心帶肺都痛了起來。
「三姑娘,今天這事我頭前兒並不清楚,這會兒聽說媳婦身體不大好,能不能讓我這個老太太進去瞧一瞧,也算是我賠賠罪,儘儘心。好歹媳婦肚子裡懷的也是我們聶家的種......」汪氏眼見著自家兒子滿臉灰敗,頹然無語的模樣,心裡一急,便帶著幾分惱意地開了口。
蘇綿掀目看過去,見是一個相貌老實,神情怯懦的老婦,她目中帶著審視的冷意,淡淡道:「老太太莫不是以為我們蘇家都是傻子吧。到了這個地步了,您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聽著,這孩子在我長姐的腹中,辛苦懷著他的是我長姐,拼命護著他的也是我長姐,今日你們母子倆和這府中人的所作所為都是在逼迫謀害他們母子二人,你們有什麼臉面來認他?他是我長姐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圓是扁都是我們侯府的事,和你們聶家什麼相干?」
眼見聶家的人到了此時尚且各懷鬼胎,心有算計,多番狡辯,蘇綿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我長姐嫁到你們聶家來,憑的原本是一片真心真意,可你們家的人糟蹋了她的心意,不配做我長姐的親眷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