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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抱著紗枕翻了個身,靜思片刻才道:「不用了,殿下寬仁,不會計較。」她深吸一口氣利落起身,問她:「我要的料都備好了嗎?廚房裡的人可還可靠?」
「娘娘說了今日要做蟹粉獅子頭,木槿早早地都給調停好了,廚房裡的人是仔細挑選過了的,眼下看來還算可信,不過娘娘放心,我和木槿會輪番兒地看住了她們,若有人存了壞心,一準兒逃不脫的。」
蘇綿滿意點頭,自去隔間兒換了一身輕便衣裳,這才帶著雙福一道去了廚房之中。
宮中供肉自是品質極佳,只是蘇綿眼下急著為陸鉞補身,這些尋常的肉類就顯得不夠看了。
她的規矩依舊是做飯時不留人在旁,若有差事,再喚人入內。
木槿雙福頗是謹慎,一個守門一個看窗,且嚴肅端重,丁點兒笑模樣都不肯露。
蘇綿安了心,先將宮中供肉藏入倉庫之中,再與系統交易得來一塊肥瘦相間,豐腴滑嫩的大肉。
這是一道功夫菜,往年外婆給她做來時,費上大半日的工夫也是有的。
從前外婆動手,不愛將大肉剁得過碎,可如今陸鉞卻需要一些細嫩滑口的吃食,方便於下咽。
清燉的獅子頭細嫩滑腴,湯鮮味甘,調味料上亦十分靈活多變,只是給肉餡兒上勁時十足熬人,力道分寸,缺一不可。
當一切準備妥帖,加入靈泉水小火慢燉時,蘇綿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蟹粉獅子頭原本就是一道十足勾人饞蟲的菜,更別提今日所用的都是精料。蘇綿一面將小小蓋碗仔細地裝入食盒,一面忖著一會兒見了面,該說什麼才能讓兩人一道將早晨那一出兒給略過去。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賣乖
蘇綿滿腹心事地提著食盒步入寢閣時, 承文承武正小心恭謹地將陸鉞重新安置在了帳中。
蘇綿四下一望,心中登時有些尷尬。
陸鉞應當是剛剛更了衣,承文承武衝著蘇綿無聲地行了一禮, 而後收整了一應物件兒躬身退下。
蘇綿將食盒擱下, 仔細收檢了一陣,而後端著托盤舉步行到了床前。
帳帷高挽,挽帳的綢帶上一精巧香包垂懸而下,其間香味清雅恬淡,聞之令人氣爽心清。
陸鉞整日困坐寢閣,往來皆是清苦藥香, 人身病著,心中原就煩悶, 再加口鼻之間全是這股子沖人的苦味, 就更加憋悶難熬。
蘇綿嫁入東宮之前, 為保萬全, 合宮上下不許攜帶香物,如今蘇綿既能嗅出其間有異的地方,那寢宮之中自然也就不必再避忌許多。
這股子味道蘇綿也覺喜歡, 雖然不見花果甜香,卻溫溫地安定人心。
陸鉞闔目而臥, 眉心之間蹙痕淺淺。蘇綿知道他正醒著, 也有些能體會他眼下心中的苦楚和難堪。
一個這樣驕傲的人,武可橫刀立馬, 文堪超群拔萃,卻偏偏因這無解之毒屢屢受困, 生死旦夕。如今他僵窩病榻, 莫說是功業韜略, 定國安·邦,只說尋常坐臥,吃喝方便他都難以自己做主。
蘇綿在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露出個暖暖的笑:「殿下,我做了獅子頭,這會兒扶你起來用飯好嗎?」
陸鉞嘆了口氣,掀目靜看了她一陣,等把人瞧得滿身不自在,將將要著火了,方才一笑,自己先掙扎著挪著身。
蘇綿將托盤擱在床頭小几上,伸手去幫著他一點一點地挪。兩人挨得近了,蘇綿驀地覺著自己被一陣似清似烈的氣息所籠,這氣息陌生而熟悉,教她心中一悸,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昨夜夢中。
方才被百般憐惜心思遮蓋過去的無措復又清晰地襲上心頭,蘇綿驀地想起今日晨起時他搭在自己耳畔的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
碗蓋被掀開,一陣極其鮮甜濃厚的味道便猛地從清腴的湯汁中躥了出來。饒是陸鉞不好口舌之欲,也不由詫異地抬了抬眉。
蘇綿為了做這道蟹粉獅子頭可算是搭了老本兒,她自己只在出鍋時嘗過一口,就有點暈暈然的沉醉。
清燉的獅子頭十分的滑嫩,羹匙輕舀,便是連汁帶肉的一勺。
陸鉞只覺其細如水,其嫩如羹,稍一入口,鮮香清甜之味便似從口舌之間直衝肺腑,讓人一時間無言無聲,只想靜靜地品嘗眼前的美味佳肴。
這獅子頭不費牙口,吃起來毫無狼狽之態,陸鉞漸漸緩了緩身骨,眉目之間也現出了些輕鬆神色。
一盅獅子頭用了將將一半,陸鉞方才抽回心神,抬目去看眼前認真仔細,眉目清弱的小姑娘。
她膚白似雪,卻仍透著一點薄薄的桃花香暈,就像遍地瓊瑤中一朵纖細柔弱的小花,楚楚地動人心魄。
陸鉞看著她輕輕抿起的唇,微微蹙眉,卻又不由好笑。
這小丫頭眼下被這香味勾得嘴饞得不成,柔柔的月眉微蹙,一雙眼裡大概只能瞧見這一盅的蟹粉獅子頭。
等她再餵來一勺時,陸鉞便微微側首,稍稍避開。蘇綿目帶詢問地看著他,想了想,試探著換了一碗熬得香香的米湯,舀了輕輕送到他嘴邊。
米湯有一股漾心的清甜,陸鉞喝了兩口,才尋著空隙緩緩開口:「教人來......你去吃......」
蘇綿頓了頓,仔細朝他瞧去時,才看到他目中未及掩飾的一點淺淺的笑。
「沒關係,我方才已經吃了幾塊糕點墊肚子,我等會兒再吃。」蘇綿沖他一笑,心裡卻有些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