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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魏的保護神,是大魏至今為止最好的君王,卻絕非是一個好人。
他的手段殘酷近乎殘忍,他的心性堅硬更勝冰石,只消他下了決定,那所指之處,便不會存有半絲猶疑。
即便那會屍骨成堆,血流漂櫓,也從無顧惜。
「明王所為,死一百次都難贖其罪,我只是......」
「陛下所以容留明王的勢力在後跟隨,所為的就是讓他們用性命去探這些未知之路。」蘇皓一語便將連澄心頭的寒意道破,他笑了笑,看著遠處守備森嚴的營地,反手輕輕觸了觸連澄的發尾:「你擔心,或者說懼怕陛下這樣的淡漠狠絕,是不是?」
「君王之威,誰能不怕?」連澄展開手掌,任由掌心化盡的雪水隨風而散:「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
她心服陸鉞累累戰功,心敬陸鉞護國衛民,更感其能為自己指一條功名之路。她心中敬服恭謹,卻獨獨少了最為要緊的畏。
她將其當作恩人,當作榮光和榜樣,卻到底忘了他的身份。
連澄以為自己是十分清醒的,可終究還是不夠清醒。
這一點,她遠遠及不上蘇皓。
他永遠明白什麼時候該為臣,什麼時候又當為知己親眷。
這是自幼耳濡目染得來的政治敏銳,連澄在這一刻,忽然十分明確地覺察到了自己這近乎致命的缺點。
「其實也不用這麼害怕。」蘇皓靜待連澄將這一切都想得清楚,才再度緩聲開了口:「陛下心中真正在意的是這江山萬里,是大魏臣民,而絕非一個君上的位置。今日你所見所覺雖然也是真相,可你也不必從此如驚弓之鳥,這般只會讓自己鑽了牛角尖。」
蘇皓起身跺了跺腳,也將連澄一併拉起來:「只消你我明白自己心之所向,只消你我所為無愧家國,旁的,便是你我永無需顧慮的。」他笑了笑,抬手為連澄遮去這忽然間過於猛烈的風雪:「心存畏懼,方知分寸,但他絕非狹隘之人,這些事,你慢慢就會知道了。再說......」蘇皓的語調忽然輕快了起來:「你是玥兒的嫂嫂,只消這輩子不犯什麼萬死之罪,那無論如何,他都捨不得讓玥兒皺一皺眉的。」
連澄嗔了他一眼,雖仍舊心緒複雜,但卻已不再寒涼徹骨。
一直以來,讓她略有鬆懈的還有陸鉞待蘇綿那般的柔情蜜意,千依百順。
每當連澄看到陸鉞望向蘇綿的眼神,都難以將那個溫柔萬般的男人看做一個高高在上,殺伐狠絕的君王。
「這麼說來,身後那兩撥人是甩不掉,也不必甩了?」連澄的臉色慢慢迴轉了過來,蘇皓略鬆了口氣,往身後那無邊的黑夜裡靜靜望去:「生死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咱們究竟沒拿鏈子把人枷住,是去是留,都是他們的命數。」
作者有話說:
今天短小,明天長更補~
第190章 情濃
震驚詫異之後, 蘇綿也才慢慢反應了過來,待聽完侍從回稟的事由經過,饒是蘇綿也算是在現代見多識廣, 卻也不得不為此世的這般般神秘之術而心震魂搖。
五行八卦, 天地自然,雪色月色,人心深淺,樣樣都可為一陣之眼,般般都能催陣法之精。震撼過後,蘇綿心中首先升起的便是無從抵抗的危機意識。
今夜這雪王墓的威風才初見一面, 便已足以取人性命,再往後走, 只怕危機越多, 越難對應。
「陣法精妙, 卻非以戾氣催生, 其重不在取人性命,多為考驗心志,煅人心神。」陸鉞抬手撫平她眉間那一抹不安, 輕輕握住她的下巴:「是不是害怕了?」
蘇綿知道外頭大約是生了什麼事,可陸鉞把她護得太過嚴實, 除了通過嗅覺聽覺略略感受到了幾分, 旁的,她是半點不知。
很多時候, 蘇綿覺著自己的心也是冷的。
今夜亡於陣法,亡於侍衛手中的人皆是對陸鉞心存陷害的惡徒, 饒是他們即時命隕, 蘇綿心中也幾乎沒有半點波瀾。
她恨不能將他嚴嚴實實護起來, 那些對他懷著惡念,存著殺意的人,有一日,她也可親手除之。
「我不怕。」蘇綿見他目光專注而溫柔,卻偏偏蘊著一片難以辨明的沉灼墨色。她抿了抿唇,下意識轉開目光,再度開口,縱然已盡力裝作鎮定,言語之間卻還是露出了幾分怯怯的羞意。
陸鉞到底忍不住湊近與她相吻。
他每每抱著她時,舉動間總會帶出全然的強勢和難以遮掩的掌控念望。
他極疼她,極愛她,卻也要將她牢牢攥在掌心,生死不可分離。
「長風哥哥。」蘇綿微微側首,抬手輕輕·抵在他的肩上:「你說這回這樣要緊的事,明王會不會也暗中相隨?」
究竟雪王墓中藏有大批財寶,蘇綿不信明王這個人能如此輕易地將這樣重要的事輕輕託付旁人。
陸鉞握過她的手,仍在她唇間輾轉流連,直到他自覺無以克制,方才闔目斂眉,重重向後倚在轎壁之上。
此刻身在馬車中,陸鉞所著不過一件貼身錦衫。玄色長衫隨身而下,蘇綿便將他現下種種的克制和壓抑看得一清二楚。
她被陸鉞妥妥帖帖地安置在那張柔軟溫暖的榻上,他饒是這般難熬,卻絲毫不肯放任傷到她半分。
蘇綿趴在枕上,咬唇盯了他一陣,而後慢慢伸出手,輕輕牽住了他的袖口。
陸鉞呼吸猛地一緊,蘇綿也被驚得猛地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