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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是,太子妃娘娘那樣的人,除非真的是鐵石心腸,否則就算真的是九重天上的神君,也總會動了凡心的。

    多的話他也不會說,可他心裡有底。自從娘娘來了,這東宮就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宮殿,而是一處讓人心生棲息之念的家。

    承武也曾無意之中見過太子與娘娘說話的情景,那般的溫柔他雖只窺見一角,卻已足夠震動心驚。

    這皇宮之中還真的有這樣的情意,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沒有算計,沒有謀劃,沒有勾心鬥角,只有兩心相知,只有晨昏相對。

    眼看著太子的車轎行遠,承武才鬆了勁,抬臂懟了懟承文的胳膊:「你說怎麼次次都是你,你這運氣也太......那個了吧。」

    承文斜瞥了他一眼,兀自一哼,調頭傲嬌行遠。

    他面無表情,心內淒風苦雨。誰想當那沒有眼頭見識的人,可誰讓他偏偏就在這時候當值呢?希望下一回能換個人來,不然他遲早要嚇出個好歹。

    蓬萊宮中滿是腥苦藥味,越往裡行,藥味越是熏人。

    這樣還帶著些餘熱的天,殿中卻半點風都不敢透,酸苦藥味和著不知是什麼的氣味一併混合衝撞,熏得人不住頭暈。  

    皇帝陸瑄躺在帳中,御醫方才收了針,正與宮人交代著照料之法,見陸鉞進來,緊著將剩下的話說完,隨即行了大禮,倒退出門。

    「來了。」陸瑄的聲兒帶著說不出的森啞,一開口,便將人拉進了一片毫無生機的荒地里,眼見著便教人絕望。

    「父皇安好。」陸鉞行過禮,側身坐在宮人擺下的方墩上。即便是如此屈坐,他也自有一番從容之態,仿佛心中有定,始終不為外物所擾。

    陸瑄看著自己的長子,一時間便有些失神。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面上的骨肉一瞬間像是被一併挖空,整個人乾枯得駭人。

    陸鉞早無需,也不屑與他演這一出父子情深。當日外公身亡,趙家軍慘遭重創,而後仇人在他的庇護平衡之下逍遙法外十數年,自那之後,陸鉞與他,便再無什麼情分可言。

    「到了如今,父親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你還是不能忘了當年的不平不甘?」陸瑄開口,仿佛一瞬歷盡了滄桑:「當年的事,父皇也是萬不得已。朕不能為一子一家而齊天下於不顧!」

    「逝者已矣,父皇不必多提。」陸鉞淡淡一句,將陸瑄滿心悵惘盡數打散。父子間沉默良久,陸瑄搖搖頭,沙著嗓子道:「你辦事......太過剛厲,外頭已經有人說你刻薄。為君者,重在仁也,君若不仁,便是迫臣不義,你這樣辦事,讓朕怎麼能安心?」  

    陸鉞垂下的眼眸中露出幾許淡薄的譏誚,但他沒有開口反駁一句。

    君者,仁也。這仁卻絕非是沽名釣譽,收買人心之仁。如今這天下吏治不清,種種不明,就是從他這位皇父的「仁」而起。

    「你不必多想,朕讓你五叔和你弟弟多給你幫幫忙,他們是陸家人,是你的的親人,你五叔為人寬厚,你弟弟行事仁義,讓他們幫你,朕也能安心,你不要存了私心......不要怕自家人對你有什麼算計......」

    「五叔與五弟,兒臣已有分派,父皇放心,您既覺五叔可取一『忠』,五弟可取一『仁』,那兒臣便依您所言,予以重任。」陸鉞開口時,語氣聽著十足溫和,卻又十足淡漠,陸瑄滿腹的溫情牌還未及打出,就得了這麼個結果,一時之間,他當真是有些吞不下去,呼不出來的憋屈感。

    偏偏他還無法像對待其他兒孫那般,拿出皇帝的威勢來予以彈壓。

    想想也真是窩囊。他堂堂天子,卻得受制於自己的兒子,當真是荒唐,荒唐!

    「還有。」陸瑄好容易把氣喘勻,整個人枯槁灰敗,倒有了些落魄之相:「如今後宮無人,朕與國師商議......上一回,是朕未掌要訣,以至傷了身體,現如今國師另有法門,只是得再加甄選,這樣,朕將國師召來,你和他說清楚罷。」  

    陸鉞聞言抬目看向陸瑄,良久,稍一點頭,面上露出幾許笑意來。

    只是這樣的笑猶如寒雪落入冰湖,涼得讓人心驚。

    第114章 先知

    事到如今, 各人心裡的念頭雖不是十分清楚,可到底也算是略有心數。

    郝允升如今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藥。這麼多年月里,這個奸險小人仗著寵幸, 仗著坑蒙手段, 已不知在這宮中留下了多少暗險。小人手段雖然不堪,一朝發作,卻也著實能誅人心腸。陸瑄不是不清楚這一點。

    只是這人是他一手一步推上來,捧上來的,到了如今,讓他親自處置, 便是尊嚴威勢全無,便是將自己的臉面扯下來讓天下臣民取笑。

    陸瑄不是不知人心有私, 不是沒有察覺郝允升別有心腸。只是一直以來, 他都自信為天下之主, 即便身邊的奴僕生了異心, 也總要為他手中權勢所懾。

    可到了如今,這一樁樁,一件件, 再加此回生死,才讓他驚得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郝允升進了屋房, 也是規規矩矩行禮參拜。他端著一副自以為的道骨仙風, 心裡卻總不由地打顫。

    此回這樣的大變是他所未預料到的。

    那些丸藥自然不是什麼能通神異的仙丹妙藥,可一時之間, 也不會在人身上顯出太過的弊端。

    誰知道皇帝自己不檢點,也不知犯了哪門子的邪, 偏偏地要過量服藥, 自尋死路。重重疊堆, 到最後釀成了今時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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