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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聽著是神神叨叨,好像能通天徹地了,可真的學起來,其中的枯燥無聊簡直是分分鐘就能哄人入睡。
蘇綿有些敬畏地看著陸鉞悠閒的側臉,而後肅著臉把圖重新合了起來。
嗯......她還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吧,這麼難的事就交給腦袋更靈活的人了。
於是一刻鐘後,陸鉞就跟著蘇綿一道開始時吃吃喝喝。
雪原上的夜晚是極為難熬的,哪怕蘇綿躲在馬車中,也能覺到那股幾乎是要滲入骨髓的涼意。
她扭臉重新將自己整個藏在斗篷中,斗篷下,陸鉞脫了外裳,解開內衫,溫溫地為她暖著身子和手腳。
「我以為有了地圖,有了岑湘,咱們就能一鼓作氣,直入雪王墓了。」蘇綿看著外間猶如白晝的明亮,心中的驚惶退去,也只剩了和陸鉞彼此依偎的安心和溫暖:「地圖真是不靠譜,雪王也不靠譜......」
九九八十一難哪有這個難啊,這簡直就是摸著石頭過河,稍不注意就能跌到了河水裡去。
蘇綿才嘟嘟囔囔了沒幾句,忽然渾身一僵,緊著臉和陸鉞對視了一眼。
不是吧,幻陣就幻陣,考驗就考驗,沒有必要拿妖魔鬼怪來打前陣吧。
馬車外不斷傳進來些嗚嗚咽咽的聲響,就如同夜半幽魂,甩著百練四處遊蕩。
對於神鬼之事,蘇綿如今是信一半,不信一半。
可終歸還是信的站了上風,畢竟她自己和陸鉞就常常經歷這樣的事。
她咬了咬牙,低頭給陸鉞穿好衣裳,並且已經想好了九十九種聊齋通關用法。此間的究竟是幽魂還是雪靈,是張牙舞爪的妖怪還是危險內藏的魅影?
但是還沒等她想清楚,就聽外間傳來了幾聲頗為驚恐的尖叫。
第189章 心術
雪月交映之下, 隱有朦朦人影閃動。
或許不是「人」影,而是魅影。
蘇綿也是頭一遭在現實里見到這樣詭異的場景,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害怕, 便被陸鉞掌住後腦, 攬入懷中。
耳中只聞幽幽嗚咽,但蘇綿心緒已定,縱有慌亂,卻不再驚怕。
她重新冷靜下來,開始仔仔細細地回想著這一夜所遇種種詭異。
首先,此地應當不會這樣輕易甚至兒戲地出現一些雪夜幽魂, 若神鬼現世如此容易,那陸瑄謀求多時, 又豈會毫無回饋?
再次, 若雪王陵墓是為神鬼所守, 那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前來估摸著也難越過, 達成心愿。雪王既有以重寶託付之心,便不會設這樣必死的路。
蘇綿正在細思這些蹊蹺端倪,卻忽地聽到一聲聲驚叫入耳。
像是瀕死之際不甘的哀嚎, 悽厲得教人心中生寒。
陸鉞以斗篷將蘇綿重重裹住,亦抬手嚴嚴捂住了她的耳朵。
幾步之外, 鮮血漸漸暈透了一整塊平整雪地, 陸鉞望向那些匆匆逃竄,卻仍舊心懷窺意的身影, 只是微一抬眉,並沒有著人去追。
月下魅影仍舊未散, 但四下搜尋的人已經尋到了如此詭境的源頭。
蘇綿蒙頭蒙腦地被陸鉞抱回了馬車, 從始至終都不知外間究竟出了什麼事。
雪地上拖拽而留的血跡很快重新被遮蓋了起來。那曾經被鮮血浸染的殘酷和淒涼也就此化為了一場教人心涼的浪漫。
雪月之下, 一切如舊。
「設此陣法的人倒是心思靈巧,近乎詭異。」連澄帶人將此間陣眼破解,到最後只拈了一塊碎裂的銀鏡在月下輕嘆。
誰能想到這幽幽魂影也不過是利用了雪色月色,光影糾纏,彼此不息,在特定的時辰里便造就了這短暫而瘮人的一場詭異狂歡。
「方才那幾撥人也不知還有沒有膽再跟上來。」連澄與蘇皓並肩而行,最後在一偏僻安靜處慢慢坐了下來。
適才他們營地里也因這些詭異光影而生了一些驚動。
但究竟都是從生死之關走過來的,莫說不過是一些詭異的影子,哪怕是真的鬼神,也得先拼了命再說。
誰知他們這裡的一點小小亂子竟引來了宵小的謀算覬覦。
明王手下的兩撥人馬竟然想要趁虛而入,刺探虛實。
不過惡人自有天收,方才他們趁機闖入,意圖不軌,卻也因此觸動這裡的陣法,或死於陣下,或亡於侍衛之手。
「當日也幸得留了他們......」連澄說著,臉上的笑卻慢慢僵了下來,蘇皓看著她此刻的神情,輕輕一嘆,抬手將她半攬到懷中。
「你早就明白陛下容他們一路相隨所圖為何?」連澄將蘇皓的手打下來,一雙眼緊緊盯著他瞧。
蘇皓無奈一笑,點頭默認。
「咱們這位陛下......」蘇皓雙手後撐,觸到掌下一片涼冰冰的雪,臉上的神情慢慢舒和了下來,可目中神色卻半點不見放鬆:「這世上,也唯有玥兒一人能把他當作一個男人,而非帝王來看待。除了玥兒,旁人不能,也絕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這位妹婿並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陸鉞確能稱得上是個文治武功的君王,但這世上最為殘酷峻烈的便是帝王心術。
連澄深深呼了一口氣,隨手抓了把雪輕輕合於掌心。
「我並不是為了明王的那兩撥人而心存哀悲。」連澄自己也是握過刀,見過血的,對於敵人,她更從無絲毫仁義慈心。但當她見到陸鉞所作所為,見到他的所有韜略謀劃,也方才知道這世上最冷酷的心究竟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