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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過家家
最後他們究竟還是吃到了暖鍋。
菜鮮肉嫩, 清甜適口,陸鉞忙了一日,這夜宵倒讓他身骨都暖和舒帖了起來。
外間沐浴的時候, 蘇綿一面踮著腳尖使勁給他按著肩背, 一面試探著問了問今日諸般事宜處置如何。
他素來不慣將外頭的煩惱憂慮帶回家裡來,更不願讓她跟著擔心煎熬。只是今日他回來時,縱然言笑溫柔,蘇綿還是能從他眉眼間看到一點倦怠的疲累。
石知州在陸鉞心中算不得什麼要緊人物,可眼觀一地之長如此昏庸無能,醜態百出, 他心裡何能安定,縱然將人千刀萬剮了, 也總難贖其累累的罪責。
蘇綿只以為他是在為石知州而心有煩悶, 便擇了些今日聽聞的當地趣聞來說給他聽。
蘇綿在後一心一意地想讓他洗的舒服些, 在為他擦背時, 蘇綿見他肩背之上隱隱的幾道疤痕,雖然已經極淡極淺了,可看著這些傷痕的位置和如今殘留的痕跡, 便可知當初是何等的兇險煎熬。
平日裡或是害羞,或是難以顧及, 蘇綿其實很少這樣仔細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子。
一國儲君, 尊貴榮耀,可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每一步,都是踩在他自己的血淚之上。
「早已無礙。」陸鉞握過她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 心裡卻因她這樣的憐惜呵護而生出了些異樣的情愫。
蘇綿笑笑, 繼續將溫熱的浴湯澆在他的臂膀肩頭:「如今咱們出了門, 殿下總該開始教我習武了吧?」
陸鉞雖有些動念,可也不想在這些不明不白的地方欺負人。他想到蘇綿每日裡都要抽出半個多時辰抻胳膊抻腿,踢毽子來回跑跳,便忍不住壓著眉忍住了嘴角的笑。
「去歇著,我洗好了過來陪你。」陸鉞泡的差不離,身上的疲乏也都散了開去。蘇綿將手裡的巾帕擱下,想了想,逗他道:「殿下還怕我看啊?」
陸鉞笑道:「我怕什麼?只是綿綿真的不打算先去歇息?」
蘇綿撐著氣勢和他對視了幾息,眼見人家真的毫無顧忌地從浴桶中起身,蘇綿只好轉身匆匆回了寢房。
夜裡起了風,屋子裡一時間涼意滲骨。蘇綿窩在陸鉞懷中,只露出一張臉來揚著下巴和他說話。
「李氏是明王安·插·的人?」蘇綿這才知曉陸鉞這一日都在鬱悶什麼。
一個前朝明王,居然能在朝中處處地安·插·人手。今日石知州雖官位不高,可一地父母官干係民生命脈,若為人所用,未嘗不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禍患。
尤其此地距京城並不算遠,一旦生事,於京都而言威脅不小。
陸鉞與她說了些石知州的為人行事,蘇綿聽後,氣憤之餘,也只剩無奈。
石知州此人,為人謹慎,行事膽小,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雖說心術不正,可膽子卻沒有多大。若無明王在後攛掇推動,石知州所做的惡事也終歸有限,至多是丟了他自己的腦袋,不至到了今日,必得帶累族中,難得好死。
蘇綿沒有見過石知州,但從陸鉞口中聽來,這人就屬於有賊心可賊膽不大,能力也不足,一旦有個人在後頭趕著他,名義上幫襯他,他便一步一挪,什麼惡事也都做得出。
李氏容貌嫵媚,風姿動人,如此一個人間尤物竟然對他姓石的千依百順,萬般溫柔。這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一下子便將人砸得暈頭轉向,這之後,石知州是拋妻也好,棄子也罷,樁樁件件,無不盡著來討李氏的歡心。
酒色錢財入了骨,即便身死,也再難鬆開那些越發貪婪的心念。
有一就有二,有明王在前引著,有美人錢財在後推著,石知州的膽子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乾脆就自暴自棄,總歸惡事也做了,一件查出來是死,兩件也是亡,索性就趁著人還在,好好地享受了這一遭。
他心中的惡念被無限誘引放大,到了最後,貪念惡念因果糾纏,人不似人,鬼不成鬼,說他是個畜生,還怕辱沒了那些本本分分的動物們。
「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李氏?」這樁事已經從細微處給他們提了醒。今日不過是一個不成氣候的石知州,陸鉞收拾他與收拾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
可雙拳難敵四手,蟻多咬死象。明王如此喪心病狂,不擇手段,朝野之間,還不知有多少個「石知州」,他們日日啃噬,大好河山,總有一日會變得滿目瘡痍。
陸鉞抬手拍了拍蘇綿的肩,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李氏早已服毒自盡,石知州是個貪生怕死,無能至極的蠢貨,李氏卻多少有些心計,亦對明王一片忠心。
事情尚未全然發作,李氏察覺不對,也不加絲毫的猶豫查探,便果斷地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亡命之徒。
陸鉞當時心裡無來由地層層泛上涼意。這般惡事做盡,且對生命毫無顧惜流戀的人,一旦放任,未曾覺察,他們所能造成的破壞著實讓人心驚。
只是自古以來,得天下者無不順應民心,明王行事如此詭譎,很多時候,陸鉞都懷疑那幕後之人只是單純地嗜殺,而非一味圖謀這乾坤天下。
「習武強身,也無不可。」陸鉞這回主動提起了蘇綿先時未曾細說的話:「若覺著辛苦,稍減幾分力道也好,我親自教你。」
「多謝師兄。」蘇綿這會兒手腳都是暖的,心裡也漸漸安定了下來:「我不怕吃苦,這麼練一練,身子也結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