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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伯安辭鋒凜冽,杜璟殺伐迫人,那刀疤臉就是個尋常市井之人,一時間頭也暈,腿也軟。他心中計較著得失生死,也知道這些人是真的能即刻要了他的性命的。
思量再三,他又忖著適才大人既已帶人追了過去,那大約就是已經逮著人了,這會子放了這些人大約也沒個什麼。正想得沒根底,他被杜璟一推,就趁勢倒了地,攔也不敢阻攔。
眼見著蘇皓抱著人進了馬車,蘇綿一直緊繃著的脊背方才鬆緩了一些,她正提步想要走上馬車,忽聞身後一陣疾喝,她回頭一望,見是薛炎帶人匆匆趕來,當下也不敢耽擱,迅速地鑽入了馬車之中。
薛炎老遠望著那一行人走得不見人影,最後看到的就是一張滑稽的灰撲撲的臉,他趕到近旁時,侯府馬車早已駛離,只剩了談伯安一人負手而立,閒閒淡淡地與他招呼談笑。薛炎心頭怒極,狠狠將手中刀鞘擲了出去。
「我們把談先生一人留下當真沒事嗎?」走得遠了,蘇綿才撂了窗簾,疲憊地靠回轎壁上。
此時蘇皓早已將懷中假扮「蘇綿」的虞徹丟到了一旁,還不時嫌棄地拍拍衣服撣撣腿。再看虞徹也是滿臉的陰沉不爽。蘇綿在心裡笑翻了天,面上卻是一派的認真嚴肅:「總算是出來了,怎麼樣,這法子還可行吧?」
這回輪到虞徹對她「呵呵」了。
蘇綿不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順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等看著自己掌心一團黑乎乎的灰時,蘇綿方緊著拿出一把小鏡,崩潰地來回照了照。
「你這丫頭,也不知哪裡來的這許多鬼主意,你瞧瞧你這臉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拎到泥地里走了一圈兒呢。」蘇皓拿過手絹給小妹擦了擦臉,見一時也擦不乾淨,索性道:「回家再說,這回事還沒完,別折騰。」
蘇綿撇撇嘴,才張了張口,整個人忽然有一瞬全然怔愣住了。蘇皓瞧得奇怪,抬手在她跟前兒揮了揮,見她回神,搖頭笑道:「莫不是被嚇著了?別怕,咱們已經走了,這會兒既然沒追過來就是沒事。」
蘇綿笑笑,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她默然坐了回去,安安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思。
方才她怔愣走神並不為惶然驚怕,只是忽然聽著了兩聲系統提示音,加上這會兒,今日已經響過三回了,此刻人多,她也不好認真地去瞧功德系統的頁面提示,只能抓心撓肺地猜測揣度。
照說這功德系統也是著實地難以琢磨,前段日子她沒少做一些能夠積累功德值的事,又是費事又是費錢,可偏偏那功德值增長得極是緩慢可憐,她不清楚這系統究竟按照什麼原則計算,一時也沒個頭緒。可也是趕了巧兒,今天也不知是什麼日子,功德系統的提示音偏偏就響了三回,這倒是今日難得的一件好事了。
「你放心,談先生既然留下收場,就自有道理,薛炎雖然橫行無忌,但並不敢對他如何,等咱們回了府,我自差人料理,沒事的。」蘇皓以為小妹是因為擔心談先生才會這樣沉默,便儘量地安慰了她兩句。
蘇綿配合地點了點頭,倒沒有再來回糾結。
「杜將軍,虞世子,今日我們兄妹也算是幫了二位,可此行究竟是福是禍,是德是惡,還請二位明言。」暫將那雜七雜八的心思丟開,蘇綿張口便問自己最關心的事。
今日出手相助,冒險相幫,所為不過是騎虎難下,又兼談先生擔保轉圜。此刻既已暫時脫離險境,那該問清楚的還是早早問清得好。
蘇綿瞟了一眼傷勢不輕的虞徹,又轉頭去望杜璟。
待對上了杜璟的目光,蘇綿不由一怔,心裡覺著十分奇怪。
杜璟瞧著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小時得了個極好的成績,外婆瞧著她的那種目光一樣,殷切欣慰,含笑溫柔。
蘇綿被他瞧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抱了個軟枕在懷中抵擋。
「杜將軍。」蘇皓見杜璟對蘇綿瞧個不停,縱然心知他沒什麼歪念,心裡也總覺得十分不快:「晚輩早慕將軍英雄蓋世,卻未料到今日在此相逢,晚輩惶恐,還請杜將軍說一句準話。」
杜璟將目光從蘇綿身上挪開,瞭然瞥了蘇皓一眼:「安心吧,你家這女娃都能做我閨女了,再者,我杜璟行事無愧天地,你放心,你們兄妹今天給我解了圍,也絕沒有做於國有害之事。」
他知道這對兄妹在擔心什麼。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這兒,一方大將無詔入京,說到底也是讓人心中難安:「先回你們蘇家,我有些話和你們侯爺說。」
杜璟四十來往年紀,卻未照著時下潮流蓄鬚,他瞧著十分地年輕力壯,也仍舊俊朗端方,可只觀氣勢,便知他年歲絕對不輕了。
蘇綿在看到杜璟的目光時就知他不是個讓人厭憎之人,也知道他對自己絕沒有什麼心思,他的目光就像是家中的長輩瞧著小輩,絕不會讓人往歪處想。
可讓蘇綿奇怪的是,今日這是她與杜璟初次相逢,兩人之間連話都沒說了幾句,他為何會用這種目光來看自己呢?
作者有話說:
掐指一算,再有兩三章男主就出來了~
第24章 隱疾
人沒抓到,還幾乎是被耍了一把,將了一軍,薛炎此刻幾乎處於暴怒的邊緣。
他挽起袖子,粗放地扯了扯領口,咬牙切齒地望向談伯安:「先生德高,自然不把我們這些武人放在眼裡,可縱然我薛炎和這勸忠司都不算什麼,那也是御口親封,代天行事,先生今天這樣做法,未免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