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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牛油辣鍋,想吃麻辣粉、酸辣粉和澆滿了紅油的米皮......蘇綿吞了吞口水,愈發有些倦懶無力。
夏天吃涼皮正正好好,再加一個巴掌大的夾饃和一碗鮮甜可口的蝦丸湯,雖然簡便,也算是一頓飽腹美味了。
蘇綿做好了自己這一份,想了想,又把給陸鉞的那一碗調勻拌好,然後吩咐人去找承文承武他們過來說話。
「這會兒是承武在後頭守著,就是等著娘娘有什麼吩咐,他好儘快去傳話。」木槿提著蘇綿遞來的食盒,笑吟吟地和她打包票:「您放心,奴婢會盡心看著,讓妥帖人送到太子殿下跟前兒去。」
蘇綿沒想到陸鉞還這麼細心,安排了人留著傳話。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一趟。若是時機合適,她也想和陸鉞一道用飯。
第63章 梨羹
元和殿前殿今日著實來往繁忙, 蘇綿只是在穿堂上探了個腦袋,便自己先絕了去尋陸鉞用飯的心思。
「殿下這會兒有空用飯嗎?」蘇綿有些泄氣地轉回身來,將食盒遞到承武手中:「就是沒工夫用飯, 也請殿下把裡頭的梨子湯喝了, 這會兒正涼,喝著尚好。」
承武躬身應是,見蘇綿沒了旁的吩咐,便後退幾步,轉身往前殿傳話辦差。
如蘇綿所想,前殿此時的確頗不安穩。
入了夏, 天氣一日比一日熱得邪乎,季候無常, 則生不測, 不說遠的, 只說京都之內, 便已生了數起暑熱喪命之事。
如今聖上於蓬萊宮清修,很多事都落在政事堂諸位臣工之手,目下太子既大有好轉, 便沒有干看著不摻手的理,可這時機也著實太不對頭。
「依臣看, 新提上來的這幾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個嘴裡說著『臣惶恐,全憑殿下聖上主意』, 其實還不是嫌這賑濟之事是塊燙手的紅炭,外頭打仗要銀子, 裡頭救災也要銀子, 戶部只有一個, 眼下又是這樣情形,就是把戶部的尚書吊起來榨油,只怕也榨不出二兩乾的,這個時候,誰湊上來都是給自己出難題,找麻煩。」吳世元說著自己大喇喇抹了把汗,英朗眉眼間不覺浮上了幾許焦灼燥意,心裡也壓得老大不痛快:「偌大一個政事堂,幾天的工夫,把那辦實事的擠出去大半,如今這些說話算話的一個個都是油子,有什麼大用?我看,這樣大的日頭,何必費這個心去點那無用的卯,索性大家各自回家,翹著腳吹涼風兒,彼此也都便宜。」
談伯安見吳世元越說越不像,自己搖搖頭,按手叩了叩桌案:「旁人自能撂了挑子,你我能嗎?殿下能嗎?這一份家業不是他們的,百姓和天下也不在這些蠹蟲眼中,他們自然都能敷衍塞責,你啊,這嘴上的毛病兒也是改不了,心裡頭存了好意,偏偏說出來實在太不像話。」
吳世元悻悻搖了搖芭蕉扇,自己捧著涼茶大大喝了幾口:「這麼個天兒,我們好歹能對付過去,外頭那些人可怎麼著?不瞞主子和先生,近來我都有些怕到街上去,目見而無能為力,我也是心虛心堵。」
陸鉞手邊擱著幾封奏章邸報,吳世元的話句句驚心,他卻眉眼無波,只是臉色越發峻冷,氣勢沉得讓人心驚。
吳世元縱追隨陸鉞甚久,見此也不能不心中發涼。
殿下這是當真生了怒意,越是淡漠,發作起來就越是駭人。
他在心裡提前替這些尸位素餐的人燒了幾炷香。
旁日這麼欺上瞞下,不犯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也就罷了,偏偏如今碰上這麼個當口兒,現下越是逍遙,將來的下場就越是慘澹。
陸鉞提筆在送上來的公文上落了幾筆,方欲開口,便見靳嶠借著換茶的當兒湊了過來,低聲稟報了兩句。
他聞言面色稍緩,點頭道:「讓承武將東西送進來,另備些解暑瓜果讓談先生和希恆也跟著歇一歇。」
靳嶠見陸鉞的臉色沒有方才那樣淡漠迫人,便湊著趣兒道:「殿下真是和娘娘想到一處去了,娘娘送東西來的時候就吩咐了,讓廚房裡另備幾份甜湯涼水賞給大人們消暑解乏。」
陸鉞笑笑,將手上紙筆擱下,起身來回走了幾步:「嗯,照著你們主子的話送進來。」
靳嶠見這個話當真是說對了,臉上立刻笑出了幾道燦爛的褶兒,連聲應著退了出去。
茶點瓜果被送了上來,陸鉞暫不提公事,三人圍了個桌兒,不分主僕地各自用點。
「呦,這梨湯熬得還真是新鮮,往日裡沒吃過這模樣的。」吳世元攪了攪碗中晶瑩剔透的梨羹,雪白的梨肉似化非化,沙沙的,透著一股頗為涼爽的清甜,一碗喝下,但覺全身暑熱皆消:「甜而不膩,沙涼沁口。」吳世元笑著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放鬆地和陸鉞開了個玩笑:「殿下也總算知道這口腹的享受滋味了,我們往日裡來,哪兒有這麼多的新鮮花樣,體貼心思。」
「吃東西也占不住你的嘴。」陸鉞搖搖頭,慢品著這盅清蜜梨羹,整個人的氣勢也都柔和了下來,眉眼間皆蘊著一點淡淡的笑。
談伯安也是慢吃慢嚼,有意無意地看了看陸鉞此刻的神情。
他搖了搖頭,這一回沒有多說什麼。
情意幾何,動心與否,口中不說,卻也瞞不過自己,瞞不過旁人。
議事畢已是時近黃昏,談伯安和吳世元不得不抓緊離宮回府,臨走時吳世元見陸鉞神色清閒,便乍著膽子和他要了梨羹的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