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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這小丫頭對自己的緊張,陸鉞也不得不收回了這份心思。
他如今在她心裡,倒成了個弱不禁風的人,需她時時處處地照顧保護。
「薛氏並非在薛家長大,等我騰出手來查探薛家之事時,當年的很多過往都已經被人有意掩埋,就連陛下,也頗清楚其間內情。」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薛貴妃是薛家或者什麼什麼人找來刻意訓練,送入宮中爭寵奪榮的人?那也不對啊......」蘇綿根據以往所看的狗血小說來回地猜,陸鉞被她說得哭笑不得,最後道:「即便其人是顆棋子,也是個有自己路子的棋,想把她當傻子的拿捏的,只怕最後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這倒是。」蘇綿點了點頭:「說起來也還真的不討厭她,就是有時候看見她,總覺著......」覺著眼前這個人,她的魂已經死了。
無所顧忌,無所眷戀,才會肆無忌憚,生死不顧。
薛貴妃的事既無定論,蘇綿也不再追著細問,她的心此刻已經跑到了莊子上,跑到了繁花嫩柳間。
宮中雖然繁華富麗,卻難免讓人覺著拘束冷寂,而莊子上便不同了。
「來了這裡,綿綿可要跟緊了我,即便是你我不在一處,也不可四處走動,尤其,不能往偏僻荒涼處去。」一路觀花拂柳,游賞湖石,到了屋中時,蘇綿已經滿臉都是笑意。
這裡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暢快自由,甚至比她所想的要更加寬敞隨心。
「為什麼?這裡有很多探子或者是身份不明之人嗎?」一聽陸鉞的話,蘇綿當先便給想歪了,繼而忍不住開始陰謀論。
莊子究竟地勢開闊,往來人多,若是在此地安插探子,那是一安一個準兒,肯定比東宮要容易得多。
她正在胡思亂想,陸鉞眉眼間卻隱隱蘊著一點笑意,轉瞬,便被他自己斂了起來。
「倒也不是。」陸鉞神色顯得很是嚴肅認真,蘇綿便忍不住跟著提心弔膽。
「此地建於郊,駐於野,這麼些年,也發生了很多事。」陸鉞壓低了聲音,話音兒中帶了一絲瘮人的冷意:「人煙罕至之處多生詭異,此地這樣多的屋宇殿閣,有一些常年無人踏往,也便成了死寂之處。我雖不懼,卻也聽聞每至月圓,此間總會有些鬼魅影動,雖不知真假,可防備著些也無錯處。」
「殿下,子不語......」蘇綿試圖安慰自己,誰知陸鉞只是對她微微一笑,並無反駁,一下子便教她脊背生涼。
「嚇著了?」陸鉞微微斂眉,張開手哄她坐過來:「也不必怕,六合之外,玄妙難言,這只是一些傳聞罷了,有我在,自然會好好護著我們這個小心肝兒,怕什麼。」
蘇綿坐在他懷裡,一時疑心他故意嚇唬自己,一時又有點怕這事是真的,想來想去,心內難定,還真的是唯有跟緊了他才能安心。
哄著了軟玉溫香,陸鉞也不再使壞。他方才所言雖是刻意嚇唬她,讓她與自己形影不離,也是想讓她存些避忌之心。
他來此山莊自有所思量,但其間生死他並不想與她言明。
那些血色征伐,說來骯髒,他雖願與她並肩攜手,卻不願教她看到那些猙獰曲折。
這莊中有些人神鬼難辨,他自會將她護得滴水不漏,卻也要好好守住她,以防備那一點點的萬一。
這莊中很多地方都頗有野趣,便是山石花木,也大多存著天然野性之美,並不如宮中處處講求精緻端巧。
蘇綿早早配好了燒烤的調料,一應鐵器也都已經著匠人打造妥帖。既是尋求野趣,便不必處處循規蹈矩,偶爾吃些不一樣的,也能得些開闊心境。
羊肉串肥瘦相間,各色調料在火光中一一爆開混合,香料混雜著羊肉的鮮甜一併逸散開來,只稍稍看一眼,聞一聞,便知其間是如何美味。
魚肉是蘇綿特意從系統中兌換的幾乎沒什麼刺的鮮魚,或稍稍加鹽,食其本味,或香料塗抹,濃油赤醬,不同的吃法,不同的樂趣。
陸鉞從前行軍,對燒烤一物很有心得,他手上有力,掌握火候比蘇綿還要強一些。
於是在這個下午,君臣夫妻,臨湖而坐,食野得趣,相談甚歡。
「說來我也是頭一次嘗到殿下的手藝。」吳世元吃得有些頂,其間木呆呆地看著燒烤架子上的菜肉,一面眼饞,一面肚飽,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兩個胃來。
陸鉞斜瞥了他一眼,看著他眉眼間隱隱的憂苦,笑笑道:「人生於世,萬般無奈,但很多事,不當妥協,不該妥協,自也不甘妥協。」
吳世元一怔,隨即頹然笑道:「殿下也知道了。」
他這話隱帶消沉,蘇綿好奇地向他看過去,沒看幾眼,便被陸鉞遞來的烤魚引回了視線。
「沒什麼不能說的。」吳世元有些喝多了,在這麼個不必循規蹈矩的地方,一下子便卸了那些強撐的心:「我也是該娶妻的年歲了,我大嫂那邊想給我說一門親事,但我不願意......」這其間似有未竟之語,蘇綿見他神色之間透出一股子艱難,便息了追問的心思。
果然,八卦還得看對象,回頭想知道什麼,和陸鉞說也就是了。他們兩人說話沒有那麼多的忌諱和心眼兒。
「難啊難......」吳世元開始借酒澆愁:「臣......我真是羨慕殿下......羨慕殿下......」他沒說兩句便昏昏地睡了過去,蘇綿嘴裡還叼著一塊烤的香脆的魚肉,見他這樣,便慢慢地將魚肉一口口吞了進去,然後慢吞吞地指向他:「用不用蓋張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