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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得的靜謐夜晚,小狐狸在被陸鉞丟開後便齜牙咧嘴地躲了兩人甚遠,陸鉞也不理會它,只抱著蘇綿輕輕地溫聲說話。
說過去,說將來,猜前世,測今生。
直到靈境仙鄉再一次允許陸鉞入內時,蘇綿方才握著陸鉞的手,頭一次在他無比清醒的時候帶著他走到了那一方天地里去。
便是早有猜測,早有預料,甚至早已在半夢半醒之間看過這等神異景象。但當他真正地清醒著經歷這一切的時候,心胸之間還是難免存有激盪。
但就在他身入其中之時,有一瞬間,他只覺自己連心腑帶魂靈一瞬便被什麼看得頗為透徹,且就在那一剎之間,他覺到了一種無法躲避的,深入骨髓的危險。
「怎麼樣?你還好嗎?」蘇綿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陸鉞的神色,見他有一瞬怔愣,心下一頓,開口道:「你......你怕我嗎?」
世人懼妖恐怪,多避其神異無法抵擋。而如今自己所有所呈,只怕也會讓人心生顧忌。
雖然蘇綿知道無論如何陸鉞都不會對她生出半點的害怕心念,但總歸頭一遭如此毫無顧慮地坦白,她也難免惶惶不安。
「怕你什麼?怕你是個小妖怪,要來騙我的心,噬我的魂?」陸鉞颳了刮她的鼻頭,並沒有將自己方才所覺與她明言。
彼時那般寒徹魂魄的多半是這一方天地對她的保護和對外來者的考驗。
他欣然於這樣的防備和考驗,哪怕是再艱險狠厲的,也無甚不可,無何不對。
第203章 落月花
這樁教蘇綿屢屢難安的秘密便就這樣說出了口。
沒有猜惑, 沒有隔閡,亦無她一直以來擔憂思慮的「天譴」重責,這一切的一切, 都隨著這場坦白而冰消雪融。
兩人將小狐狸帶來的異花服下, 此花幾乎入口即化,還帶著一點清甜餘味。兩人吃了這花之後,小狐狸才肯繼續帶他們前行。
蘇綿做夢也未曾想到這世上竟有這樣美得妖異駭人的地方。
她望著眼前這一片或如冰,或如血的奇花異卉,只覺腳下步步都踏在忘川之上,一步生, 一步死。
「你說,這個地方真的還在地宮之內嗎?」一路行來, 蘇綿已難辨清最初的方向, 所見所感也越發地朦朧而模糊。
就像是沉在一場靡麗的幻夢之中, 眼前景象始終如隔雲煙。
「與地宮相連。」陸鉞看著在花田中奔跑撒歡的小狐狸, 微微皺起了眉頭來。
「你怎麼了?還在懷疑小狐狸的用意?」蘇綿從眼前這場震撼中慢慢甦醒,目光只一刻不停地掠過這些奇花異卉:「也不知落月花究竟在不在這裡。」
蘇綿從書中看到過落月花的形貌,而之後甘盈也曾將烏嬋中的秘聞仔細地講給她聽。
可直至此刻, 蘇綿饒是看盡了眼前的花花草草,也始終未曾發覺有任何一束與落月花形貌相同。
可此地妖異詭麗, 總讓蘇綿心中生出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也許落月花就藏在此處,而這個地方便是傳說中遠在天邊的眠月谷。
到了此地, 就像是已經到了小狐狸的目的地,它四處走走跑跑, 似乎全然沒有了再度離開的打算。
陸鉞望著它的目光卻越發地冷, 有時蘇綿看了, 只覺心裡寒得一個激靈。
「沒事的,不管它所圖為何,總歸不會是為了害我性命,再者我還有保命之方,你不要擔心了。」
陸鉞笑笑,先尋了地鋪了厚厚的墊褥,讓蘇綿躺好靜靜地休息一陣。
自有孕來,她雖然一直被照顧的很好,但身體上的一些改變仍然讓她頗為吃不消。
陸鉞待她處處體貼,她吃睡不寧,他只會比她折騰百倍。
「無論如何,我們只要這一個孩子。」陸鉞手上溫柔地給她按著腿,見她舒愜地眯起了眼,臉上也不由帶出個笑來。
蘇綿看著他眼中藏著的憂慮和愧疚,伸出手來要他陪著自己好好躺一會兒。
「其實挺好的。」蘇綿枕在他的心口,抬頭望著他溫柔的眼眸:「當初是我胡鬧,不然......」不然他定不會在那時候被她引得沒了分寸:「這是我們的孩子,而且他很乖,你不喜歡嗎?」
「自己還是個孩子。」陸鉞颳了刮她的鼻頭:「我只要你安好。」
厚厚的墊褥上很快沒有了動靜,兩人相擁而眠,似是已經睡熟。
小狐狸聞聞嗅嗅地踱步到兩人身旁,趴低了身子緊張地注視了片刻之後,它擺著尾巴跳上了陸鉞的胸膛,然後四腳用力,在他身上使勁地跳了跳。
稍頃,小狐狸對著天空一聲長嘯,這狐鳴聲還帶著些小狐的稚嫩,可在這樣的地方,卻顯得妖冶而詭異。
陸鉞與蘇綿相擁而臥的不遠處,一扇石門緩緩打開,接著,裡頭探出了幾條身姿甚至算是龐大的老狐。
幾隻狐狸頭對頭地碰了碰,隨即圍著二人繞了幾圈。
到了最後,一隻渾身雪白的大狐狸湊到蘇綿傍邊兒,伏低了身子像是要把蘇綿撥拉到它的脊背上,其餘幾隻狐狸推的推,忙的忙,也才稍稍捧到了蘇綿的衣角,其中一隻氣定神閒,尾巴蓬大的狐狸便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提溜著後頸皮抓了起來。
「都不許動。」陸鉞臉上帶著些冰冷的笑,眼裡甚至已經有了嗜血一般的殘酷:「我知道你們能聽得懂,若是跑了任何一隻,莫怪我要了它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