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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十年,那不應該啊。」
岑永貞搖搖頭,「幹了將近二十年的老掌柜,怎會想出如此短視的法子來呢?」
「短視?可是……可是甄先生,我也不是說不做門板飯了,也沒想著提價,只想把成本略降一降,難道這也不對?」
朱暉覺得自己有些冤枉,他可是滿腔熱血想給酒樓掙來更多的銀子,怎麼就換來這麼句評價呢?
「朱掌柜,咱們東家不管做什麼生意,最講究的就是口碑二字,門板飯的確不掙錢,但若是沒有了這每天虧一兩銀子的門板飯,我們一品樓哪裡還有這麼高的人氣呢?」
岑永貞抬手朝對面一指,「明月樓,永昌酒樓,還有其他相鄰的幾家酒樓如今都進了跟咱們一樣的貨,相信不用多久,一些仿製咱們的新菜就陸續出來了,這種情況下,你認為有什麼法子能保證我們一品閣營業額一直比他們多呢?」
「這……」
朱暉下意識想說我們可以推陳出新,但轉念一想,在東家給提供新菜單之前,這麼多年了一品閣也沒真正「推陳出新」過,不由汗顏,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答話了。
「要想維持人氣,一,靠不斷地推出新菜式新花樣,二,就要靠口碑。」
岑永貞耐心講述著,在現代時因為人力部門有專門負責培訓的人員,她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親自給員工上過課了,「你比方說,兩家酒店同時提供一道菜品,味道相同,價位相等,在消費者……就是食客眼裡,他們兩家的競爭力是一模一樣的,這種情況下,口碑就會成為食客選擇的更深層理由,你以為門板飯是為了掙錢的嗎?不是的,我們一品閣的門板飯就是為了告訴所有往來的食客,就算是不掙錢的菜品,我們也堅持真材實料,絕不打折扣!每天虧出去的這一兩銀子,換回來的利潤你已經看見了,這還只是開始。」
「明白了。」
朱暉抹了把臉上的汗,面有愧色,「是我沒領會到東家的苦心,險些誤了東家的大事,甄先生,您放心,今後東家要往東我絕不朝西,東家要抓狗,我絕不攆雞!」
岑永貞被朱暉的表態逗笑了,「行了,我知道你也是一心為酒樓,東家說了,只要幹得好,將來就給你分酒樓的乾股,你可不要辜負東家的期待。」
朱暉面露喜色,一迭聲地說請東家放心,他一定好好干。
「成了,把這兩日的流水帳拿來,以後我若是沒過來,你就每隔七日往侯府里送一次帳目,還有件事兒,等再過幾天我會往這邊兒送幾個學徒,你叫劉廚子好生□□他們。」
朱暉一一應下。
等朱暉把帳本取出來交給描金,岑永貞今日的巡視算是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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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品閣中出來時,天色尚早,今天適逢大集,街上擠滿了來趕集擺攤與購物的百姓,馬車夾雜在各色行人當中,走得堪比蝸牛爬,岑永貞在馬車裡東搖西晃待得無聊,索性帶著描金一道兒自車上下來,也來湊湊大集的熱鬧。
正是初秋天氣,日頭下曬人得緊,樹蔭底下卻是涼風習習,來得早的攤販就占據了有利地形,來得晚的便只能在太陽底下支攤子,有生意上門的,就眯著眼跟客人討價還價,暫時沒生意的就袖著手閉眼蹲在攤子旁邊。
集市上賣什麼的都有,岑永貞一路走過來,看得津津有味,賣魚賣肉賣蔬菜都是最基本的,糖人面瓜糖葫蘆也是標配,賣吃食的小攤販夾雜在這些人當中,有砂鍋裝著的雞湯小雲吞,有胡辣湯,有陽春麵,有胡椒燒餅,還有個頭恁大的肉包菜包,岑永貞見食客們吃得香甜,也忍不住上前去試吃了幾家,雞湯雲吞八個一碗,澆上一勺熱騰騰的雞湯,撒上芫荽蝦皮跟切細的雞蛋皮,滴上幾滴胡麻油,雖然雲吞餡兒塞得不多,可皮滑餡嫩湯鮮,很是美味,胡椒燒餅味道極似後世的椒鹽燒餅,雖然叫胡椒,但岑永貞確信對方用的是花椒無誤,而且還碾得不是很碎,偶爾吃到一粒沒磨好的,還會硌牙,但價格給得實惠,巴掌大一個餅,只要一枚銅板五個鐵錢,有那不愛帶鐵錢的,多是掏三枚銅板買上兩個,一頓午飯也就夠了。
肉包子有兩種,一種鮮肉包,一種醬肉包,都是用的三成肥七成瘦的新鮮肉餡,沒有絞肉機解放勞動力的當下,肉餡全是攤主手工剁出來的,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鮮美彈牙,很是對得起三個銅板一個的身價,岑永貞吃著這肉包不錯,又想起府里那個叫醬肉包的小孩,乾脆將蒸好的六大籠屜包子打包買走,準備帶回侯府給那些皮小子們加餐。
除了賣吃食的,集市上還有在脖子上掛一方木盒,裡面盛些胭脂水粉絹花一路叫賣的走貨郎,街角有蓄著山羊鬍的老先生在擺攤算命測字,也有排出幾行小工藝品,賣給顧客套圈套東西的,岑永貞用五文錢買了十個圈兒,最後套到一對兒胖娃娃泥人兒。
「金童配玉女,客官好彩頭,回頭跟夫人必定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賣套圈兒的小販口齒伶俐得很,一邊兒把泥人遞過來一邊兒說著吉祥話,顯然是把岑永貞跟描金看成了兩口子。
岑永貞也不解釋,笑著接過娃娃,回到馬車上後隨手把娃娃放到裝包子的食籃上,轉頭就把這事兒給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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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韶白今日易容成岳白外出了一趟,回府時正趕上吃中飯,往東跨院走的一路上,他看到好幾撥抱著包子跑的小孩,結果回房後陸邵平給他端來的卻是米飯跟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