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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頭低了幾分,「啟稟大人,尚未查到定國候與其夫人的行蹤。」
「嘖嘖。」
鍾離青搖搖頭,「看看你們,盯個人都盯不好,兩個大活人,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說完他輕笑一下,隔著窗沖屬下擺擺手,「下去吧,早也想到不能指望你們。」
「屬下告退。」
來人退下。
鍾離青又看了一會兒書,半晌坐起身來慢慢抻了個懶腰。
呵,找不到行蹤?既然找不到,那就不找了。
將書卷合攏放到桌上,鍾離青斂起眼底一抹涼薄笑意。
他自有法子,叫那兩個人主動現身。
第58章 浮生半日
「秋山木落雁聲稀,一片寒光照水扉,雲遮霧淡花獨立,滿院風雨送殘暉。」
岑知縣邁入小院時,正聽到鍾離青在負手吟詩,他腳下頓了片刻,等對方吟完才笑道,「大人好詩采。」
「班門弄斧而已,比不過岑知縣的榜眼之才。」
鍾離青淡笑轉身,抬手引著岑知縣走到桌前落座,並親手為他倒上一杯酒,「來,岑大人,青敬您一杯。」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岑知縣端起酒杯誠惶誠恐,「該是下官敬您才對,下官先干為敬。」
說完,岑知縣一飲而盡。
鍾離青的目光在空了的酒杯上轉了半圈,笑吟吟放下自己手上的酒杯,「岑知縣,你可知,主子為何派我過來?」
「下官不明,還請鍾離大人解惑。」
岑知縣也放下酒杯,拿起公筷為鍾離青布菜。
「因為有人檢舉你私設金場、販賣私鹽、收受賄賂,還剋扣稅款——岑知縣,這裡頭哪一個罪名拎出來查實了,那可都是要腦袋搬家的呀。」
鍾離青嘴裡每吐出一個罪名,岑知縣臉色就僵硬一分,聽到最後,他手指一顫,喀啦一聲,筷子掉在桌上。
「大人明鑑!下官實在是冤枉啊!」
到這會兒,岑知縣哪裡還猜不出今天這是宴無好宴,趕忙撩著衣擺起身,咕咚一聲沖鍾離青跪下,冷汗涔涔道,「下官在榕城雖政績不顯,但這麼多年來也是兢兢業業,一心為主子排憂解難,不知是誰暗中詆毀下官,下官實在冤枉!」
「冤枉?」
鍾離青欣賞著岑知縣眼底的驚慌,須臾自懷中掏出一沓子紙扔到他跟前兒,「好好看看,看完再說你冤不冤。」
岑知縣哆嗦著手拿起那一摞紙定睛細看,這一看,禁不住心口狂跳起來,原來紙上一樁樁一件件,寫的全都是他多年來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對方是真的有備而來。
「岑大人,可還有別的話說?」
鍾離青歪著腦袋笑吟吟問。
「大人……在下做的這許多事,都是受劉總管指示,大人,說到底,咱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呀……」
心知此時喊冤無用,岑知縣定了定神,開始為自己爭取生路,「大人,下官願意將多年積蓄拱手奉上,只求大人能在主子面前為下官美言幾句,就高抬貴手,饒了下官這一會吧。」
「呵,一根繩上的螞蚱?岑大人這是在說誰呢?」
鍾離青要笑不笑地堵他。
岑知縣心下一沉,斟酌片刻才再度開口,「鍾離大人,咱們的主子,不都是……那位殿下嗎?」
鍾離青凝視岑知縣,笑而不語。
岑知縣額頭上冷汗冒得愈發厲害,眼看這人就要打起擺子,鍾離青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岑大人啊岑大人,你這膽子也未免太小了些,在下不過是拿話逗你一逗,怎的就嚇成這個樣子?」
說著,還用手拍拍岑知縣肩膀,「起來吧岑大人,地上多涼呀,這些彈劾你的東西都是被主子一手扣下,叫我轉交給你的,她知道你勞苦功高,怎麼會不幫你想辦法呢?」
所以這鐘離青是在拿話試他?
岑知縣心底長出一口氣,趕緊起身陪笑道,「是下官愚鈍,鍾離大人,您可千萬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下官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
「人的膽子都是練出來的,多嚇一嚇就能多經些事。」
鍾離青說得飽含深意。
「哎呀鍾離大人,下官是真的不經嚇呀……」
岑知縣正苦笑著準備重新入座,突然臉色一變,抬起雙手用力卡在自己脖子上。
「岑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鍾離青笑問道。
岑知縣面色憋得通紅,雙手捂著脖子,嘴巴開合半天,噴出一口黑血。
「你……你……」
岑知縣艱難伸手,試圖去抓住鍾離青的領口,卻一下抓空,整個人抽搐倒地。
鍾離青神情輕鬆坐回去,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岑大人,我聽說,定國侯夫人岑永貞是你府上的庶女,對也不對?」
岑知縣喉嚨里不斷發出嗬嗬聲,手指不斷抓撓脖頸,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滲著血絲的抓痕,不過片刻功夫,他的臉龐已經變成恐怖的絳紫色。
「聽說她未出閣時在府上並不受寵?」
鍾離青居高臨下睨著垂死掙扎的岑知縣,「不知她若聽聞大人身亡的消息,會是什麼反應呢?」
岑知縣雙眼怒睜,額頭青筋暴起,黑血自口中源源不斷淌出,又掙扎片刻,頹然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