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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著清月公主叫咱們來西北這兒是為了什麼嗎?」
岑永貞拿起裝醋與燒茱萸醬的小瓷瓶,一樣往自己碗裡倒了點兒,又給陸韶白那碗添好。
「為了肅清西北官場。」
陸韶白挑了挑眉。
「那是我們這一趟的任務,但她真正想做的,是要重開茶馬互市。」
岑永貞把筷子分好,坐到椅子上,「茶馬互市也沒規定死了一定要開在賀馳城吧?」
「所以你想在這兒把茶馬互市開起來?」
陸韶白覺得岑永貞膽子大得有些驚人,「來個先斬後奏?」
「咱們來這兒之後先斬後奏的事兒乾的還少?」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岑永貞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不光咱們,整個西北官場我覺得就沒有不『先斬後奏』的人。」
秦剛殺了章群,打算先斬後奏,賀陽與周垂雲同意私鑄貨幣,同樣是先斬後奏,甚至人家就不打算「奏」,包括趙恣頃,這類的事兒估計也沒少干,只是事有大小而已。
跟這些人比起來,她只是提前開一個茶馬互市,算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陸韶白無奈輕笑,「難道他人做得咱們就一定要做嗎。」
「這不光是為了完成公主的囑託,更是為當地百姓謀福祉,往遠了說,甚至可以促進整個大梁的經濟發展。」
岑永貞夾了一筷子面,「開互市是勢在必行的好事,同時也不是一天兩日就能開起來的,如今我們做的只能叫未雨綢繆。」
陸韶白深思片刻,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這事兒跟賀陽他們做的不同,早晚是瞞不過的,所以要量力而行。」
他倒不是擔心媳婦做不成,恰恰相反,他擔心岑永貞做得太好,萬一提前傳出風聲被皇上知道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罷了,正好也該給盛璇寫密報了,不如將此事一併寫上,在盛璇那兒做個報備,以避免出現他擔心的狀況。
「放心,我心裡有數。」
岑永貞把自己碗裡的大塊兒肥肉夾進陸韶白碗裡,「說起來,這事兒光靠咱們也是不成的,我打算把賀陽跟趙恣頃都拉進來,叫他們都參一腳。」
陸韶白吃麵的手頓了頓,隨即一臉認命道,「成,要怎麼合作你拿個章程出來,我也好找他們去談。」
岑永貞抬眼沖陸韶白一笑,「就等你這句話呢。」
陸韶白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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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岑永貞給陸韶白看自己寫的計劃書,古麗達娜想要經商,而她想要打開通往草原各個部族的路子,雙方可以算是一拍即合,「我問過古麗達娜,茶、鹽、瓷器與布匹,是草原部族最喜愛的商品,尤其前兩樣,是他們生活的必需物資,用上等的新茶與鹽巴,就能換到良馬。」
大梁朝的軍隊普遍缺良種戰馬,而品質好的馬匹價格往往十分昂貴,當初一些文官曾專門計算過買戰馬養騎兵的費用,「計一騎之費,可贍步軍五人」,養護騎兵隊伍的高昂費用成了文官反對擴建騎兵、支持關閉互市的主要理由。
但這些從未上過沙場的文官如何明白,打仗不可能只靠步兵,也不可能只靠器械守城,就拿最近的事來說,倘若陸韶白隊伍中有好馬,閼氏沖城那一天,他們的主力部隊根本就逃不掉。
正因為沒有好的戰馬,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逃脫,無能為力。
「而且,從賀馳州往北往西邊去,那裡是一片極為廣袤遼闊的土地,一旦平定了十三部之亂,以賀馳州作為踏板,我們大梁的茶葉、絲綢與瓷器,就可以放開手腳從這裡走出去,開闢出一片新天地。」
岑永貞越說越激動,她翻閱過這個時空的史書,知道原本發源於的絲綢之路,在這裡並未出現,如無意外,她想把這條陸上絲綢之路開拓出來。
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時空當中,她開始創造歷史。
「我需要賀陽帶領駐軍,擴大巡邏邊界。」
岑永貞指著計劃書跟陸韶白說道,「不光要把古麗達娜的酒肆納入巡邏範圍,還要再朝外擴一圈,在開春草場復甦之前,先把十三部從這裡驅除出去——為了幫他們做到這一點,我可以給他們提供連弩。」
相對安全的環境有利於吸引更多小部族前來北川鄉外圍草原放牧。
「其次,我要在酒肆外蓋一片居住區,這事兒要找趙恣頃幫忙。」
岑永貞一條一條說下去,「在軍營外面蓋一座城外之城,此處的人流越多,這裡匯聚來的消息與商品就越多,朝廷不讓開互市,那我們的交易活動就暫時隱於地下,所有貿易由古麗達娜出面,我們只需要暗中提供貨物,等此處穩定發展起來,我們就可以跟十三部中較為弱勢的六部取得聯繫。」
十三部內部並非鐵板一塊,除去閼氏單樓佘吁三部最為兇殘蠻橫的大部頭各自為政,另外十部則分作兩個聯盟,六部聯盟這邊兒人數較少,相對而言戰鬥力略低,但他們手裡有好馬——所有西北軍都清楚,六部聯盟的騎兵是整片草原上最快的。
且這六部平常犯邊次數較少,往往都是遇著災年草場不豐才會來劫掠財物,平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對其他小部族行事也比較寬厚,岑永貞以為可以拉攏這六部,扶持對方以對抗其餘七部。
當然,岑永貞最惦記的不止是讓十三部內訌,而是六部地盤上出產的阿魯骨馬,此馬在漢話里被稱為「小西馬」,對照史書上的記載,她推測這很可能就是赫赫有名的汗血寶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