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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過是一場誤會。」
摸不清陸韶白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岑永貞謹慎回道,「你不用為此自責。」
「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呢,是關於我自己。」
陸韶白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岑永貞身上,「你是個聰明人,我想從你看破我身份開始,就已經猜到我身上有秘密,只是你故意不說破。」
誒?
岑永貞心跳瞬間漏跳一拍,這男人想幹嘛?是想直接攤牌將她強行拴成一根線上的螞蚱嗎?
「不聽,不看,不問,連主動前去我的院子都不肯,要讓二爺爺代勞。」
陸韶白的話語簡單又直白,卻宛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刃,將岑永貞自以為牢不可破的防衛一刀刀劃破,「你猜到我背後有秘密,甚至猜到這個秘密代表著極大的麻煩,所以才不想惹火燒身,但你又沒有置身事外,相反,你急不可待地向我展示你自己的價值,仿佛生怕下一刻就被我當做棄子。」
「陸韶白……你把我想得太複雜了。」
指甲插進掌心的痛楚幫岑永貞維持著鎮定與冷靜,「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只是對經商賺錢感興趣……」
「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確信你不是別人派來的奸細嗎?」
陸韶白打斷岑永貞的話,而後在對方探視過來的目光中歪了歪腦袋,語調輕鬆道,「就是從發現你會害怕開始的。」⑦⑧中文全網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岑永貞沒話可說了,她發現自己終究是低估了陸韶白,低估了對方的敏銳與直覺。
「喜歡、善意都可以偽裝,但害怕是人的本能,再怎麼掩飾都無法做到一絲不漏,你既害怕我背後未知的麻煩,又不肯明哲保身對眼前一切置之不理,你會這樣做,恰恰證明你沒有其他退路,我說的對嗎?」
陸韶白用一個問句結束了自己的發言,房間內隨即展開一段冗長的沉默。
岑永貞跟陸韶白對視著,一雙淺如琉璃的眸子內風波不起,靜水流深。
「我的確沒有其他退路,你猜得很對。」
半晌,她輕聲開口,「定國候府是我現如今唯一的容身之處,所以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樣,只想說這裡不光是你的容身之處。」
陸韶白抬手將面具撕下,露出掩藏其下的真容,略顯狹長的眸子內閃著令人看不透的微光,「只要你願意,這裡可以是你的家。」
她的家?
岑永貞怔住了,從陸韶白攤牌開始她就做好了再度被要挾的準備,結果卻只等來如此……可笑的一句話?
家是什麼?家在她而言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風港,是心靈最終的歸宿地,她一縷無依無靠的孤魂,怎麼可能將定國候府當家?陸韶白這句話說得真是太輕佻了……還是說他另有所圖?且不去想這些,眼下她又該給出怎樣的回應呢?
岑永貞一瞬間愁腸百轉,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在陸韶白根本就沒等她回應,已經自然而然地說了下去,「至於你此前擔心的事——其實也不必太擔心,如果韓秉德真的要給你設套,那必然不是針對你,是沖我來的,因為有些人更樂意見到定國候府一直窮困破落下去,不希望我們東山再起。」
岑永貞一怔,暫時丟開能否將這裡當成家的糾結,脫口問道,「你裝病難道也是裝給那些人看的?」
「聰明。」
陸韶白沖岑永貞遞過一個讚賞的眼神,將面具在手裡拋了拋,「我乃功臣之後,有些人怕我擁兵自重,奪了兵權還不夠放心,還不許侯府有多餘的錢養兵,偏偏他們又不能真把我餓死,這麼說懂了嗎?」
岑永貞恍然,陸韶白雖未點明,但他口中的「那些人」多半是指當今皇上以及他的親信,「可既然不想讓你過好日子,岑家為何又陪送那麼多嫁妝過來?」七八中文首發www.7*8zw.com m.7*8zw.com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陸韶白笑了笑,「榕城周邊一直不太平,駐守榕城的官兵大多是陸家軍出身,統領莊凡當年是我爹手下的一個指揮使,皇上下密旨賜婚沖喜後,莊凡去了岑家,那批嫁妝都是他連哄帶嚇要來的,恐怕將岑知縣大半家底兒都掏空了吧。」
「這倒不至於,離掏空還有點遠。」
終於搞清楚來龍去脈的岑永貞一時說不清自己心底有何感受,有些想笑,又有些釋懷,原來被偏見帶跑的不止看她像奸細的陸韶白,還有看陸韶白像反賊的她自己,「雖然官階地位上岑知縣比你低不少,但家裡錢,他可比你多多了……罷了,先不提岑家,被你繞這一大圈,我差點忘了正事——韓家那邊的路子我到底走還是不走,你給拿個主意吧。」
「若是不走,對你有損失嗎?」
陸韶白反問道。
「有,如果不履行契書上規定的進貨額度,到明年這會兒我得白給他一萬兩白銀。」
岑永貞咂了咂嘴,「如果不想賠銀子,就得從他那兒買至少十萬兩銀子的貨。」
「十萬兩?不賠一萬就得賠十萬嗎?」
起初聽到一萬兩還能勉強維持鎮靜的陸韶白,這下子終於忍不住肉疼起來,十萬兩啊,夠買多少車糧食了!
「不是賠十萬,這個錢是拿去買東西的,錢出去了,能換回東西來。」
岑永貞趕緊安撫陸韶白,這銀子數一說出來對方臉都白了,可見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