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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猜著,侯府窮困說不定是為了給定國候買藥所致,或者被人貪墨了,然而叫她想不到的是,分冊上一條條一件件記得清楚,侯府每月俸祿,全都散做數百份,分給了一些看名字與侯府毫不相干的人。
但這只是看起來而已,當所有的分冊看完,最下面擺著一個藍皮小冊子,岑永貞將它翻開,發現這是本名冊,之前在帳目分冊里出現過的名字,在這裡全都找得到,這本名冊的總目錄,叫做「陸家軍將士及其家眷名錄」。
陸家軍……
岑永貞恍神片刻,想到陸邵平姓陸,而她那個至今未曾謀面的病秧子夫君,也姓陸,名叫陸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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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候府東跨院中,幾名頑童正在追逐打鬧,陸邵平快步走進來,見狀呵斥幾句,那些孩子趕忙縮著肩膀跑走。
「這些皮小子整天往你院子裡鑽,你也不管管。」
陸邵平走進左手邊第一間屋子,岳白正坐在桌前皺著眉看信。
「叫他們鬧就是。」
見陸邵平進來,岳白把手裡的信丟到桌上,「耳邊習慣有動靜了,太靜了心裡不踏實。」七八中文首發www.7*8zw.com m.7*8zw.com
「你啊……」
陸邵平搖頭嘆氣,見岳白跟前兒擺著壺茶,探手一摸,冰涼。
於是又嘆了口氣。
「韶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突然要將帳本跟產業單子交給……夫人?」
岳白、或者說陸韶白低笑一聲,「為何不給,她可是名正言順娶進來的侯府夫人。」
「可她是那位做主抬進來的,如何信得過啊。」
陸邵平交握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原本探回來的消息,這岑二小姐『生性懦弱、胸無點墨,唯擅女紅』,可你看她進府這二日,哪點像懦弱的樣子。」
「就是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陸韶白笑道,目光投向被他擱置與桌上的信,「二爺爺,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身上有秘密,她來咱們侯府,自然不是真心嫁人,只是她背後站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位,還不能急著下結論。」
「那豈不是更不該給她管帳?」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陸邵平捋了捋鬍子,眉心川字紋愈發緊湊,「其實帳目還在其次,關鍵是那份名單……」
「那份名單不是秘密。」
陸韶白用右手拇指摩挲著食指第二節 上一處不太起眼的小疤痕,「從來就不是秘密,他們若真要查,藏是藏不住的,但我陸家軍行得正坐得直,哪一個名字拎出來都是俯仰無愧的漢子,只知道名字又能如何。」
「唉……」
陸邵平沉默片刻,長嘆一聲轉移開話題,「先不提這個了,夫人說的要見你一事,你到時要如何應付?我看她可不像那好糊弄的。」
「不放餌,魚怎會上鉤。」
陸韶白伸手把信取回來,對摺幾次,手指間用力,那封信轉瞬間化作齏粉,「我正想讓她看出點兒不對勁來,才好順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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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內,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認定「心思叵測」的岑永貞翻看完所有的冊子,抬手擠了擠眉心。
這兜頭罩過來的已經不是一團亂麻,而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了。
她從未想到,原來定國候府不單是一個侯爺居住的地方,還是一群府兵與家眷共同居住的地方——冊子上有記載,除固定份額的府兵之外,但凡沙場陣亡的陸家軍,其家眷有亡故、改嫁、多病等情況的,孩子一律收進府中教養,難怪之前她看見的三個孩子既住在侯府又衣著破舊,原來是陸家軍的子嗣。
除了這些信息,她還發現了一些特別的東西,其一,硃筆小批,在帳冊里時常會出現一個人的批語,內容雜七雜八大多是瑣事,諸如「趙家的凳子全爛了,記得讓小七給他打個新的」、「宮磊病重,下月多給他家些東西,別拿錢,他不肯收」這類的,後面還綴著日期,雖然內容瑣碎,但字跡鐵畫銀鉤、遒勁有力,想來是陸韶白所寫。
所以這位侯爺,不光有一副天真的菩薩心腸,性格還特別像老媽子?
岑永貞挑眉,覺得自己有點想像無能。
其二是一枚特殊印記,初見印記是在總帳中間一頁,藏在裝訂的縫隙中,很不打眼,但還是被岑永貞看見了,等到在分冊里又看見五六次後,岑永貞對這個印記留了心,沾茶水在桌上謄寫了一遍,發現這印記里寫著「清江映月」四個古篆體小字。
總而言之,在看完帳冊之後,她對定國候府的印象除了「古里古怪」、「貧窮的顯貴」之外,又多出一個「無能的慈善專家」來。
為何說他們無能呢,因為縱觀這麼多本帳冊,可以確定侯府多年來對陸家軍以及家眷的照顧一直維持在「授人以魚」的狀態,從來就沒朝「授人以漁」的境界努力過,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這些人居然都想不明白嗎?
岑永貞把帳冊按順序摞回去,心裡頭已經有了十分清晰的下一步計劃。
先跟定國候陸韶白見一面,然後外出實地考察一圈,既考察名冊上記錄著的那些人,同時也要考察三方匯聚一處的鋪子。
「百廢待興,任重而道遠啊。」
岑永貞語氣頗為感慨,眼底卻閃著異常興奮期待的光。
第6章 先改善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