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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昀君原本也可以跟他一樣,利用前世的記憶,拍大火的電影,參與熱門綜藝,甚至刻意接近現在還沒什麼名氣的小導演、小演員,他完全可以走更輕鬆的路線,直登峰頂,沒有人會知道他做了什麼,也沒有人去評判他,但他終歸不是裴焱,做不出奪人氣運的事。
現在想來,他跟裴焱的價值觀差異,應該一早就存在了吧。
他不擇手段。
他卻心慈手軟。
他可以毫不在意地踩著萬千人的屍骨往上爬。
他卻沒有辦法做到傷及無辜的事。
……
即便沒有沈樂游的插足,他們大概也很難走很遠,即便勉強在一起,也要經歷非常苦痛的磨合。
電視裡的裴焱意氣風發,風度翩翩,對著財經頻道的記者,侃侃而談自己的經商理念,他面容英俊,又氣質卓然,迷人的氣質大約會把電視機前的所有Omega,迷得頭暈眼花。
許昀君曾經是其中的一員。
現在已經脫團。
他波瀾不驚地收回目光,走到許懷瑛床邊。
許懷瑛的臉色卻已徹底沉了下去,她迅速點擊換台。
許昀君有點無奈,走過去給她擦手說:「犯不著為不相干的人動氣,您這身體可是我花費大價錢養起來的,皺一皺眉頭,就是幾百塊。」
許懷瑛看他一眼,輕輕嘆氣,「你這孩子心怎麼這麼寬啊……」
「不過,」她又道:「心寬也好,心寬點,人不會活太累。」
許昀君心說自己哪裡是心寬啊,分明是頭鐵,不撞得頭破血流不肯回頭,不過,現在他頭也破過,血也流過了,該放下的都已經放下,不該記住的也全部都忘乾淨,現在他目標清晰,心如明鏡,哪些是重要的人,哪些人不相干,他心裡門兒清。
他也樂得讓許懷瑛認為他心寬,省得叫她知道了那些糟心事,跟著費神傷心。
「您知道就好,知道就多跟我學學。」
許昀君在療養院裡待了大半天,陪許懷瑛說說話,幫許懷瑛散散心,天快黑的時候,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許懷瑛現在住的療養院,已經不是上輩子她出事的那間,但是以防萬一,許昀君還是在離開之前,找到相關負責人,好生囑咐一番。
離開療養院之後,他又去了一趟許微月的學校,給妹妹送了幾身衣服和一些零食。
這時已經是九月末,盛夏的酷暑過去了,空氣中的熱意不再那樣明晰,晚上走在外頭,甚至能夠感覺到一絲絲涼意,許昀君凌晨兩點多抵達劇組預定的酒店,第二天睡醒正好參加開機宴。
有王三少爺的傾力注資,《夏日煙火》的開機宴辦得十分不省錢,五星級酒店包了一整層宴會廳,主演、主創,劇組大小工作人員們共聚一堂。
許昀君到場比較晚,來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亮如白晝的偌大宴會廳里,衣著光鮮的ABO們聚在一塊侃侃而談,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空氣里飄著食物和酒精的香氣,到處都是言笑晏晏的人。
許昀君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也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他打算跟符永思打過招呼,便找一個角落,獨自待著。
柯凡被他留在外面了,他穿著面料挺括的西裝,身姿挺拔地站在宴會廳里,他的目光在場內逡巡一圈,剛剛鎖定目標人物,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你來啦!」
許昀君轉過頭,不出意外地看見王栩。
王栩今天可謂盛裝打扮。
他穿一身藍灰色西裝三件套,腳下是一雙純黑色二頭接德比鞋,領帶、領夾、袖口、腕錶……僅剩的一絲少年氣被遮掩,現在的他,英俊迷人又矜貴優雅。
他的造型師似乎有意讓他顯得成熟,這會兒他額前的碎發被高高地梳起來,露出深邃迷人的眼眸,鼻樑高挺,下頜線條清晰而流暢,成熟Alpha的氣場一覽無遺。
許昀君一時竟有些不適應。
不過,等對方開口一說話,那熟悉的感覺便全部回來了,微妙的不適應感也隨之消失。
「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開心激動之餘,還有一點點委屈。
許昀君有點想笑,說:「剛剛來,喝酒了?」
「是啊,來找我喝酒的人實在太多了。」王栩咕咕噥噥地抱怨。
又是主演又是投資人,年輕有為,家裡還有幾座礦,有點眼力見的,都會去巴結一下。
許昀君一點都不意外。
其實來找許昀君喝酒的人也有一些,但見他態度冷淡,那些人便只是略略跟他碰了碰杯,簡單寒暄幾句,便轉身離開。
許昀君也樂得清靜。
「看見符導了嗎?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來趟開機宴,不跟導演打招呼的確說不過去。
但王栩其實不太捨得放他離開。
都快一個月沒見面了,王栩恨不能把現場人全部趕走,單留下他和許昀君,先聊上七八個小時的,再把人喊回來。
但他害怕嚇著許昀君。
他飛快地掃了他一眼,目光短暫地停留在他沾了透明酒液的紅潤嘴唇上,和貼著信息素阻隔貼的修長脖頸上,然後他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是個被美色迷了眼睛的膚淺老色批,一邊轉頭幫他去找符永思。
他個頭高,幾乎只花了一瞬,便鎖定符永思的位置,他抬手指了過去,說:「在那邊跟人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