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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呼吸一口氣。
「我之前有個很喜歡的人,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他叫小游,他跟我們一樣,也是一個演員,我之前……真的很喜歡他,好像被下了蠱一樣,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可是那晚的那場夢之後,我一覺睡醒,就發現自己,忽然對他沒感覺了……」
「真的很奇怪,就好像……就好像上一刻你還又執著又偏執,為了達成一個目標,不惜頭破血流,可是忽然之間,那個目標就變得沒有一點吸引力了,我不僅不再喜歡他,反而覺得他面目可憎。」
「這種感覺……真的很離譜,也很恐怖,你可能沒辦法理解……所以我慌了,開始懷疑她說的是真的,我命里真的有一個劫,遇上了就跨不過去。」
那個劫的名字叫做許昀君。
「可是後來我又想,跟個有被迫害妄想症的人似的,想,或許她來自某個特殊機構也說不定,就是電視裡演得那種劇情,來自某個特殊機構的人,為了執行某個特殊計劃,找到一個普通人,因為這個人是她目標計劃上的一環,所以她費盡心機催眠這個人,讓他忘了一些人,討厭一些事情,讓他陷入無盡的自我懷疑,來達成打壓的目的。」
「等這個人的【自我】被完全擊垮,她就可以朝他灌輸一些事情。」
「失去自我的人是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的,到那時候,我就會對她言聽計從,不管她跟我說什麼,我都會全盤接受和相信。」
「我一邊這麼想,一邊又懷疑自己瘋了,可是感受是真的,所以我心裡越想要去相信,腦子就越抗拒,直到幾個小時前……」
他說:「直到我在片場看見你。」
許昀君心裡咯噔一聲。
靳何朝他笑笑,「你不用緊張,我不是愛上你,對你一見鍾情了,我只是通過你確認一些事情罷了。」
南離只找過他一次,靳何接近三十年順風順水的人生,所塑造出來的強大自我,也沒有那麼不堪一擊,輕易就能被人搗得粉碎,那麼唯一能夠解釋,他看見許昀君時,所感受到的感覺的,大概只有南離告訴他的那些東西。
【許昀君是他命里的劫。】
再加上許昀君方才跟他說的那些事情。
「她是某種超自然力量的產物,是不是?」他問許昀君:「不是我之前臆想的自詡科學的東西,是不是?她也沒有試圖通過打壓我的自我,來達成一些目的,她說的都是實話,是不是?」
許昀君不言。
他覺得通過這種方式讓靳何得知這個世界真實面貌的南離,真的很殘忍。
「但我又覺得,她說的那些話,不完全是實話。」話鋒一轉,靳何忽然又道。
許昀君微怔,朝他看去。
靳何笑笑,「她口中的【我】的確愛上了你,但我覺得,那個我跟現在的我一樣,愛上的人其實並不是你,我們愛上的,自始至終都是【表演中的你】,在片場的你,因為那時候的你真的……」
他頓了頓,然後說:「很有魅力。沒有辦法用語言去形容。」
「……」許昀君心情有點複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好在靳何也不需要他搭腔,說完那些話,他便轉身朝許昀君看過來。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他忽然說:「比起暗戀者和被暗戀者的關係,我覺得我們更加適合做朋友,你覺得呢?」
許昀君神色複雜地看他。
靳何笑笑,然後他朝許昀君伸出手,「正式做個自我介紹吧……許老師,你好,我是靳何,我很喜歡你的表演,希望能有機會跟你做個朋友,可以嗎?」
靳何愛上許昀君了嗎?
也許。
但那些一瞬間湧現出來的愛意不足夠,或者說不至於,讓他放棄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自我和理智。
所以他選擇反抗自己的內心和情感,所以他選擇不屈從,這很難,為此他絞盡腦汁,想出很多理由,來合理化那些情感和衝動。
他會成功嗎?
也許。
但也有可能失敗。
不過那些都跟許昀君沒關係,他已經用【朋友】這個關係劃出一條界線,線外面是外人眼中的靳影帝,矜貴、優雅、進退有度,線裡面,則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戰爭。
許昀君抿抿唇,暗自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他把右手伸到Alpha的跟前,兩隻手握在一起,許昀君也朝他擠出一個笑,說:「當然。我很榮幸。」
「年後我有一場戲。」靳何收回手,遞上朋友關係達成後的第一支橄欖枝,告訴許昀君,「曹蔚老先生的作品,前段時間剛剛放出的劇本,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幫你推薦一下。」
曹蔚?
是他想的那個曹蔚嗎?
他重新出山了?
許昀君微怔。
一瞬間的怔忪,許昀君很快回神,他想起《唐門》里的唐六郎。
「電影什麼時候開拍?我可以先看看劇本嗎?」
他只有一個人,沒有辦法分身,如果檔期重合了,那就只能挑更喜歡一點的角色。
靳何這會兒終於真心實意地笑來,眼睛裡的情緒也不再只是抗拒和克制,甚至有一絲兩縷真心實意的欣賞湧出來。
兜頭掉下來的巨大名譽和利益的誘惑下,還能維持本心,這樣一個人成為他的劫數,似乎也不那麼讓人覺得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