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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上麵粉昂貴,小麥是比較稀罕的東西,擔心有人會來偷麥子,晚上還有專門的人過來守麥田。
太陽漸漸落山,溫度隨之下降,有微微的涼風吹來,舒適了許多。
堆積的小麥都用籮筐挑到了曬壩上,只等乾燥了進行脫粒,一整天勞作下來,金黃的麥田禿了一塊。
迎著綺麗的晚霞,青山勾勒出模糊的剪影,唐錦提著水壺回家,欣賞夕陽的美景,覺得身體雖然極為疲憊,但這種生活又很純粹,說不定過了十幾年,她還會懷念這種生活。
肚子餓了,第一時間最想的卻不是吃飯,迅速將熱水燒好,脫掉髒衣服,痛痛快快洗個澡,渾身變得清爽起來才有心思填飽肚子。
晚飯很簡單,有提前扯好的涼麵,切點黃瓜絲做配菜,調好醬汁,再把鍋里的雞湯燒熱就行了,桌子架在屋檐下,艾蒿熏出淡淡的香味,愜意的吹著涼風。
唐錦披散的濕潤頭髮也慢慢乾燥起來,坐在那裡,陸沉捏著她的手指頭給她挑水泡,手指痒痒的,或許是這種靜謐的氣氛太好,她懶洋洋得有點昏昏欲睡。
上前抱住陸沉的脖頸,喃喃道:「困。」
綿軟柔嫩的臉蛋貼著陸沉,唇瓣擦過陸沉耳垂,像有絨毛拂過。
陸沉心頭也發軟,捏了捏那細嫩的臉蛋子,將人抱起來放到床上,目光四處尋找著,輕輕打掉那些蚊帳上粘著的蚊子,隨後吹滅蠟燭,蚊帳將整張床籠罩得嚴嚴實實,右手悠悠搖著蒲扇。
最近知了沒有那麼囂張了,只聽見細微的蛐蛐和蛙鳴聲,唐錦枕著陸沉的胳膊,那是倒頭就睡。
睡得太香甜,醒來就是天光大亮,動了動身子,腰酸背痛。
陸沉早就上工去了,鍋里溫著窩頭和稀粥,唐錦吃完早飯,把髒了的鞋子拿出來洗掉,割麥的時候不停踩著泥巴,鞋面鞋底灰撲撲的。
提著井裡冰好的綠豆湯,唐錦去了麥田,那塊寬敞的曬壩上已經鋪滿了麥子,沒有脫粒的機器,就只能手工脫粒,用一種叫連蓋的東西不斷拍打,篩選出來的小麥粒繼續晾曬。
這每一個流程都不輕鬆,尤其連蓋重量沉,胳膊不停地揮舞,完全是個力氣活。
幾個婦女忙裡偷閒,說起了八卦,陳月清昨天生產了,臉色白得嚇人,借了牛車急急忙忙送去衛生院生的。
唐錦聽了一耳朵,也有些驚訝,這算是早產了吧?勉強才八個月,能不進衛生院嗎。
關於進衛生院這事,隊上的人是覺得很稀奇的,大多數女人生孩子,不都是家裡躺著就生了嗎,哪裡用得著去專門的醫院,陳月清看著壯壯實實,身體還挺嬌氣了的。
不過那肚子月份還應該再養養,早產的娃娃不好生。
「也不知道肚子裡的娃能不能生下來,生下來怕是都不好養,不足月的娃娃身體弱。」
「你們是沒瞧見,就昨天回來的半路上,那人就摔下去了,哎喲哎喲叫的可厲害了。」
「好端端的,為啥提前就要生了,她這胎懷得真不安生。」
此時,鎮上衛生院裡,陳月清才慢慢轉醒,藥效過去後,身體撕裂一樣地痛,讓她五官不由得扭曲起來,嘶聲抽了口氣。
看清眼前的白色天花板,陳月清想到什麼,側頭看去。
林子修正提個熱水瓶進來,快步上前,「月清,你醒了!」
陳月清抿了抿乾澀的唇,啞聲問道:「孩子呢?」
提到這個,林子修的表情不怎麼好看,「護士抱去檢查了,小小的一個,重量太輕了,身體比其他孩子更弱,醫生要檢查肺臟又沒有問題。」
「你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早產?」
弄得雞飛狗跳,急匆匆送到衛生院,本來應該健健康康的孩子變得體弱多病,要像瓷娃娃一樣小心翼翼捧著,光是把這個孩子養好,就要花費多少家底跟精力?
想像著未來的生活,林子修頭痛極了,難免有絲抱怨,陳月清挺著個大肚子,不好好呆著,非要到處亂跑。
陳月清神色黯然下來,她的寶寶,如果她的寶寶有個萬一,她不會放過唐錦的。
她去鎮上就是為了做生意,往日在竹器廠旁邊一直都安然無事,混的不錯,怎麼突然就有民兵過來了,而且那幾個民兵嘴裡透露出了,就是專門來逮她這個大肚子的。
有人舉報她了。
那麼是誰舉報她的?
陳月清一下子就想起了唐錦,之前唐錦看見她在這裡,肯定知道她在賣東西,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唐錦去舉報了她!畢竟唐錦一直都不喜歡她。
否則還能有誰呢?怎麼以前就屁事沒有,一遇到唐錦,突然就有民兵過來了。
陳月清恨恨地咬著牙,扯動了身上的傷口,讓她皺緊了眉頭。
幸虧她感覺還算敏銳,察覺到不對勁,迅速逃跑,但因為受驚過度,不小心絆倒,半路上她就發動了。
要是她再慢一點,一定被抓個正著,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恐怕已經被拉去披鬥了。
她可是個孕婦呀,大老遠掙點辛苦錢而已,為什麼要這麼狠,舉報這個法子未免太過無恥陰毒了。
如今孩子早產,她沒辦法不遷怒,必須揪住罪魁禍首去怨恨,而唐錦是最有可能的人,或許就是不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哪怕沒有證據,陳月清也忍不住滿心憤懣,她抖著嘴唇,跟林子修說了自己的猜測,越是這樣,她越要讓林子修厭惡唐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