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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微微一笑:「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也是一樣的。」
三姐妹頓時覺得男人好掃興,一時間也沒有再談論他們興趣,轉而問起周寅平日裡學些什麼。
周寅也不吝嗇言辭,從床上下去,在耀耀油燈中提筆落字,而後又踩著鞋子爬回床上,將紙張遞了過去。
「平日學得都是這些。」周寅為她們解釋。
三人湊在一處看紙上內容,驚訝不已:「這都是兄長過去讀的書。」
周寅點點頭,很鄭重道:「你們也看。」
謝苗只想吃好吃的,當即將自己從中摘出:「我年紀還小,日後再說。」
謝荷則將手中紙一揚,輕嗤一聲:「什麼男人看的東西,我才不看。」
周寅將紙撈回,塞回她手中:「要看的。」難得態度強硬。
因是周寅親自將紙塞回她手中,她到底給了薄面,沒再次丟掉,只撅著嘴道:「有什麼用?他們學是為了科舉,我們又不能參加。」
周寅一本正經:「萬一哪日可以參加,沒準備反而可惜了。」
謝荷向後一倒,好在床足夠大。她將紙往眼睛上一蓋,將光遮住大半,低聲咕噥:「哪有那麼一日。」話雖如此,但周寅都這麼說了,她倒也不會拒絕就是。
只有謝荇從她一開始說起便很贊同地配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要與男人打交道,便要學他們所學,好能更了解他們的想法。
窗外漸漸有蟲子叫起來。在一片蟲鳴聲中,周寅輕聲道:「他們越不想我們看什麼,學什麼,我們就越該看什麼,學什麼。」
謝苗似懂非懂,謝荷與謝荇卻完全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只是這話不像柔弱懵懂的表妹會說的話,大約書讀多了,人也會變得堅強不少。她們並不認為周寅思想上的變化是壞事,堅韌一些反而更好。
幾人說著話直到有了困意,後來斷斷續續的,不知誰先睡著。
次日家中無事,謝苗貪睡,謝荇要在家中管家,周寅便與謝荷一道出門逛逛。
謝家馬車古樸低調,勝在寬敞。車中除去二人還有兩名侍女,不過坐得位置很怪。原該一對主僕坐一邊兒,謝荷偏偏與周寅坐在一處,叫妙華與她的侍女並肩而坐。
謝荷滿臉嫌棄,口中卻滔滔不絕地與周寅說些她入宮這段時日京中的變化。
「這段時間京中來了不少大雍以外的人,不少人長得很引人注目,一眼就能看出與咱們雍人不同。這時候能來大雍的別國人應當都很有身份,路上若見了咱們稍避一避,總之他們在這裡也待不長久。」謝荷昂著下巴道。
周寅溫順點頭順從她:「好。」
謝荷這才看向她,悶聲問道:「你在宮中可見到過怪模怪樣的人?」
周寅搖搖頭,凝眸道:「還沒有。」
謝荷嗤笑一聲:「也是,這些人只怕還不配到宮中住,都是外鄉人,我大雍才是天下正統。」
大雍相較附近諸國算是國力最為強大者,只是大雍尚文並不尚武,守成易,建樹難。縱然皇上有開拓疆土之心,但練兵非一朝一夕之事,只好暫且按下。但對周圍諸國來說,大雍是需得仰視的大國。是以大雍皇帝壽誕,萬國來朝。
「來,你向外看。」謝荷說著輕輕打起帘子一角,叫周寅來看。
周寅輕輕湊過去,與她頭挨著頭。
謝荷頓時漲紅了臉,僵硬地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只見京城大街上來往不少與雍人模樣有出入的人,個個入鄉隨俗地穿著大雍服飾在街上閒逛。
街上小販這段時間大約見多了不同模樣的人,這會兒已經不顯得新鮮,一如往常在街邊叫賣。只有些不常到街上來的讀書人與貴女才時常回頭相望,看個新鮮。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可真新奇。」周寅軟軟糯糯道。
「這會兒看夠,一會兒下去可別跟鄉巴佬一樣左顧右盼看個不停,丟我的人。」謝荷鼻孔出氣,趾高氣揚。她如果臉不這麼紅,話能說的更有氣勢。
「好。」周寅尾音搖曳,當真沒見過世面一樣扒著車窗,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認真看起外面。這副乖巧姿態讓人不忍苛責,只想讓她看個痛快。
她目光倏忽一凝,有人回頭看來。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雙湛藍如洗的一雙眼,像是最乾淨的天色。以及他金色的下睫間一粒鮮艷得能滴下血來的一粒紅痣。
薄唇、深目、高鼻、濃眉,組合成了那人的模樣,依稀可見他帷帽下的發色與眉毛同色。一樣的金燦燦。
而從他的視角來看便是莫名其妙感受到一股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不得不回頭順著看去,只看到一駕平平無奇的馬車,以及馬車車簾後的一雙眼。
女孩的目光清澈如水,又像是明淨的琉璃。她就這麼隨意看過來,便有穿雲破霧之效,一眼看進人的心中。
二人四目相對,那雙眼睛彎彎,是在笑的,笑起來時像有星星在她眼底閃爍。她向他露出一個善意的、毫不做作的笑容,便隨著不疾不徐的馬車與他擦身而過,就像是對世界上任何一個陌生人那樣,她看向別處,或許是街上的任何一個人。然後馬車到他前方,他便失去了那雙眼睛的蹤跡。
司月頓了一頓,而後漠然地放下手中泥偶,自有手下為他買下他碰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