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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雎應允,珍而重之地將手套拿過,只是因為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展示出自己如今醜陋極了的右手,所以並沒有立刻伸出手去戴。
周寅很善解人意地背過他去。
王雎見她懂事更是心悶悶。他單手將手套撐好,而後藏匿許久的右手從他的衣袖中一寸寸露出來。
真是一隻醜陋的手,王雎發狠地想。
相比之下他左手拿著的手套便被這隻丑右手映襯得更加華貴。手套入手不熱不冷,也與他想像中的滑膩大不相同。
它看上去是絲滑的,就像上好的錦緞裁成,但真拿在手上後卻並非如此。黑色是最能遮掩的顏色,一切都將被黑色吞噬。而手套雖然輕薄卻很堅韌,王雎分辨不出其中摻了什麼材料才會讓手套堅韌有型。
堅韌便意味著手套外表並不光滑,戴上反而是方便佩戴者的,有利於更好地拿去東西而不會因為太滑而脫手。
王雎壓下眼睛,深知這都是周寅對他付出的心力。
他深吸口氣快速將不堪的手塞進手套中,甚至覺得自己的手玷污了這隻手套。
更讓他意外的是手套大小完全合適,既不蹩手,也不會空落落的,就像是一層新皮附在他手上,將他手上的一切都遮擋住。
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王雎戴上後下意識屈伸五指,也不覺得緊繃。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就像是手好了一樣。只要帶上手套,旁人根本看不出什麼來。雖然這個時候他的右手已經完全廢了,只能做些最簡單的舉動。
王雎對這手套愛不釋手,根本不想取下,只想每時每刻都戴著。一來這是周寅送的,二來眼不見心不煩,他看不見醜態,便覺得手是好的了。
「好了。」他還沒忘記周寅,告訴她一聲已經戴好讓她轉回來。
周寅乖巧轉身,見他將右手抬起沖她晃晃:「很合適,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周寅頓時笑彎了眼睛:「當真嗎?」
「我怎麼會騙你。」王雎真情實意道。
第238章
我怎麼會騙你?
周寅聽見這話輕輕一笑, 露出兩個若隱若現的動人梨渦。
王雎瞧見她笑以為她是全然信賴,不知周寅是笑他將他自己都騙了。誠然他如今的的確確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可他似乎自己都忘記了他一開始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
他最初的目的就不單純, 偏偏他自己忘記了。
周寅笑他記性好差。
周寅送的兩樣東西都完完全全送到王雎的心裡去, 讓他對她的心意更加篤定。
王雎矛盾極了, 他既不想用如此殘軀拖累周寅一生,偏偏她又對他這樣好, 讓他放不開手。
好在還有一段時間供他猶豫, 只不過時間不久。眼下已然是秋季, 冬天的第一場雪後便是她的生辰,生辰一過,她便到了適婚的年紀, 他相信屆時謝家的門檻都會被人踏破。
周寅送他的手套他但凡出門,便是時時刻刻都戴在手上的。有手套在手上,他便覺得是周寅時時刻刻陪伴著他。且手上的傷勢被手套遮住, 旁人無從看見,他也更有安全感, 不會從旁人的目光中品出什麼別的意味來。
自打王雎將小痴收用後並沒有將他閒置,反而如周寅所說那樣將他帶在身邊貼身伺候,時時容他為自己的手按摩一遭。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當真如此, 王雎覺得他的手好了一些, 屈指抓握的幅度似乎比從前要大些。
且小痴這小廝他用來也非常順手, 他的忠心王雎並不懷疑,因為這是周寅送來的人。小痴仿佛十分懂他一樣, 他要什麼, 想做什麼, 小痴只看他一個動作就能明了, 並貼心地為他將東西取來,把事情做好。
就像他完好無損的右手,這讓他無比舒心。
夜深人靜時王雎也曾與系統閒談時說過:「我覺得小痴有時候看起來有些眼熟。」並不是他模樣很像誰,而是某些時刻的神韻。
系統沉默了一下,有同感道:「是有些眼熟。」不過卻想不起是誰。
想不起就不想了,二者也不過是隨意一說。
「你當真不打算爭取周寅了嗎?」系統突然問。
王雎本來都有些淺淺的睡意了,被它這麼一問又被驚醒,沉默半天才答應一聲:「嗯。」至少到現在為止,對周寅的重視都勝過得到她的私心。
系統不明白,它知道王雎有多喜歡周寅,正因如此它才對他將周寅往外推的行為無法理解,尤其是在目睹他的糾結之後。
王雎的回答如今還不確定,所以系統決定再等等。
大業必成,王雎最好能自己想清楚。
另一方面王大人與髮妻也到了和衣而臥的時辰。兩人因為王雎突如其來的傷勢,這麼久了一直不曾睡好過。
尤其是王夫人,纏綿病榻多日,直到這兩日才算稍微好了一些。
不過藥還是要繼續喝的。
王夫人捏著鼻子將藥喝下後立即漱了口,只是藥味兒怎麼都壓不下去。她坐在床頭犯了會兒噁心,又傷起神來。
王大人坐著剛除了靴子,見她神色鬱郁,坐過去問:「怎麼了?」他只有這一位妻子,她為他生養了兩個兒子,他對她尊敬有加,很在意她的情緒。
王夫人瞥一眼藥碗,嘆道:「藥苦,我喝了就想到雎兒他日日不知道要喝多少藥,我這心啊,就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