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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對自己用心,王雎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她治癒。是他被她治癒,不止是王雎。
他此時忽然很想柔和地看一看她,於是悄悄抬眼看她。她卻不如他想的那樣在專注地注視著琴弦,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察覺到他看過來,周寅立刻怯生生地收回目光,像極了被當場抓包的窘迫。
她看似被他的魅力折服,天真無邪地被他馴服到手,但她每一次的「被馴服」都是她馴服人的一種手段。
譬如王雎,她做出來的歡喜會讓他更加沉溺於這段關係之中。
……
而壽誕之後,沈蘭珏肉眼可見地清閒下來,幾乎日日散學後到躬行樓中去。大約是看他在壽誕前後表現得不錯,皇上漸漸地肯謹慎地略放些權給他。至於實權還是不大可能讓他掌握,皇上放權的舉動在於肯放一些無關緊要、並不緊急的奏摺給他讓他批閱。放權還有另一層目的,進一步掌握太子。
而沈蘭珏時常將奏摺放入書箱中帶入躬行樓中批閱,好將時間安排得更緊。實際上他也暗中存了小小心思,即讓周寅看到他是被重用的。多少有些虛榮心。
他批閱奏摺時慎之又慎,時常將眉輕擰,流露出煩心之色。
周寅在一旁靜靜觀察他的神色,皇家子嗣多敏感,但他根本察覺不到她在看他。
直到他有些抓狂地抬起頭來,看到周寅好奇又擔憂的眼,心情一下平靜許多。
她微微一笑,在淺色衣衫的襯托之下顯得清爽無比,溫聲細語:「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好似不知他看的是奏摺,只是不想他煩憂才這麼問。
沈蘭珏心想她終於肯問這是什麼,雖然與他想像的問法大不一樣,問的也不盡相同,但多少有些關聯。
於是他難得帶了些少年意氣將奏摺予她看,帶著喜氣同她道:「周女郎,父皇終於肯松一鬆手,如今我得以審閱一些奏摺。」
周寅真誠地同他笑道,眉眼彎彎:「恭喜你呀。」
此事他不好與別人說,但對著周寅卻說得出口。無論是什麼,但凡他對她說,她便會認真傾聽。若是好事,她便會軟軟糯糯地開口恭喜。若是壞事,她便會溫溫柔柔地低聲安慰,還會盡心盡力地為她出謀劃策。
儘管許多時候她的計策都有些天真的簡單,但她這個態度就已經足夠,甚至有些時候她的計策能讓他靈光一閃,能想出更加合適的處理方式。他會耐心教她,同她分析利弊,再告訴她更加合理的處置之策。
與她相處是他一日中最開心的時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當他與一個人相處得十分愉悅,從沒有過半分齟齬,是因為那個人她的認知與學識遠高於他,一切都是她刻意為之。
「有利有弊。」沈蘭珏認真與她交談,「這是難得的機會,可批閱奏摺時總會遇到些難解之題,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眼高手低,書讀雖多,遇到事情卻處理不全,父皇已經有幾次對我的批閱不滿。」事實上皇上便是滿意也會說不滿,好將太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寅柔和看他:「多練一練就好了,初時做不好並不丟人。我初時讀論語讀得不好,你也沒說我的不是,反而耐心糾正鼓勵我,如今我能將論語讀得很好,是不是?」
沈蘭珏溫和地看著她笑道:「是,你現在讀得很好。」
周寅便點點頭繼續道:「所以皇上對你未免太嚴厲,你做得已經夠好。」
沈蘭珏脈脈看她,而後有些苦澀地笑起來:「可我是太子,父皇對我嚴格也是應當。」
周寅卻搖頭,固執地道:「不,你已經做得夠好。」
她歪了歪頭換了詞道:「換做任何人,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你已經是最好的,他還這樣難為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沈蘭珏被她逗笑,壓力與煩躁一掃而空。
「我很羨慕你,有這樣的機會。」周寅說起「羨慕」時也坦坦蕩蕩。
沈蘭珏一怔,一下子有些為難。他不該將奏摺內容泄露給任何人,可對方是周寅。
周寅立刻看出他的為難,當即嚴肅道:「我只是羨慕,沒想過要看,你給我看我也不會看的。」
她嚴肅地說不要看,沈蘭珏心中反而過意不去,猶疑不定,想讓她看,又怕她因看了奏摺而招致災禍。
「周女郎。」他舉棋不定,叫道。
周寅卻像怕極了他將奏摺念給她聽似的雙手將耳朵一捂,一副「不聽不聽」的模樣。
沈蘭珏被她逗笑,心中一軟,忽然來了靈感。他是不得念給她聽,但有別的方法讓她既聽了,又不怕被旁人抓住她私看奏摺的過錯。
作者有話說:
汪汪汪汪!!!!
第140章
「不說這個了。」沈蘭珏看上去想將此事一筆帶過, 說起別的吸引她談興,「春暉堂近日講到哪了?可有什麼難處?」
說到正事,周寅立刻正色, 認真同他匯報:「已經開始學《論語》了, 不過才剛起頭, 先看了註疏,如今倒還應付得來。」
沈蘭珏便笑:「你向來是最聰明的, 自然難不倒你。」
周寅靦腆地對他笑笑, 禮尚往來:「春光堂呢?」
沈蘭珏答:「如往常一樣……不過父皇壽誕時留京的那位烏絲藏國王子你記得嗎?」
周寅似是仔細回想一番後不確定地回答:「那位和咱們模樣不大一樣的王子?有點印象。」她能過目不忘, 記得司月記得清清楚楚,自然這是不能在沈蘭珏面前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