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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貴重東西叫她用來倒也十分合適。
美人之美能分做許多種,如晉陵公主沈蘭亭這樣的美就是與牡丹一樣的華麗之美,只有她這樣的出身才能如此自然而然的貴氣逼人。
「您來了。」門外侍女聲響起,沈蘭亭聞言從地毯上起身自由隨侍侍女奉了盛滿金盆的清水來供她洗手。
沈蘭亭垂眸認真洗手,洗罷方抬起雙手,又有侍女用錦帕為她擦乾手上的水。
「公主。」宦者也在此時到她身後。
沈蘭亭提著裙子轉身,翻飛的裙擺像是巨大的花朵:「如何?」
宦者笑答:「聖上口諭已悉數傳達,大家知道能做公主的伴讀,都顯得十分榮幸。」
沈蘭亭嫣然一笑:「那是自然,能做我的伴讀都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分。」
她頗得意,又想到什麼,精緻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並不相稱的八卦神情。她挑挑眉問:「對了,你去傳口諭,該是見著那個……那個周寅了吧?她長什麼樣?品性如何?」
宦者便知道公主會有此一問,早先就想好了該怎麼回答:「是見著了,不過奴才眼拙,沒瞧出周女郎有什麼特別之處。」
沈蘭亭微訝:「啊?」似乎很意外這個答案。
宦者低眉順目,無奈道:「奴才也就遠遠瞧見一眼。」
沈蘭亭「哦」了一聲,晶亮的眸子轉啊轉,想不明白:「興許是有什麼過人之處不是第一眼能發現的,不然三皇兄也不會指明要我將她也選入宮來,我還沒見過三皇兄對哪個女郎上心過,她一定不一樣的。不過很快就能見著了,等她入宮我再好好看看她。」
宦者面上不顯,心頭卻一緊,不想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周女郎竟是三皇子提了一嘴才被選上的。
他前腳從晉陵公主這裡出來,後腳就去向陛下稟報此事。
第11章
周寅一路輕步緩行,路上收穫了來自謝家下人或驚或嘆的複雜目光。自始至終她都垂著頭,鬢髮灑灑遮住她小半張臉,為人所見的部分面容顯示出讓人憐惜的脆弱。
「女郎……」一進院子,妙華和院裡伺候的兩個婆子便遙遙喚了一聲,看上去頗侷促。
周寅抬起頭對她們虛弱笑笑,又回頭對送她回來的嬤嬤輕聲細語道:「麻煩您送我回來。」
嬤嬤見她態度一如既往,心中感慨不已,沒了來叫人時的不冷不熱:「女郎客氣了,夫人大約晚上會來,您可以先歇息一會兒。」敬語都用上了。
周寅輕輕點頭:「好。」
嬤嬤又道:「夫人還說您最好先不要見旁人。」
周寅沒有任何異議:「是。」
她這樣溫順,叫嬤嬤很不自在:「那女郎快去歇息吧。」
周寅沖她頷首,折身向房中去。她進了房間順手將門掩上,像是終於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能鬆一口氣般。
然而她並沒有長舒口氣之類釋放壓力的動作,只是朝她那張擺了燈燭的桌子去。她熟練地從桌下挪出油桶,用油勺舀了燈油,而後站得筆直,覆手傾油入燈。
原先明明暗暗的熹微燭火隨著她添油的動作變得明亮。
周寅手肘傾動帶著肩頭動作,撩動了耳畔鬢髮,引得她簌簌發紛紛落。她空閒的左手抬起,將頭髮別在耳後,被遮住的面容終於顯露出來。
她臉上既沒有驚惶也沒有無措,沒有任何神情,是謝苗醒來以為自己看錯的冷峭模樣。
添好燈,周寅將油勺與油桶放回原處,施施然到菱花鏡前坐下。
她完全面無表情時有著與自己年紀不相符的壓迫力,讓人甚至暫時忘記她的美好樣貌,一瞬間渾身汗毛倒豎。
周寅面無表情地與鏡子裡的自己對視,眼睛一眨不眨。
她忽然微垂眼眸,嘴唇抿起,一張漠然的臉頓時生動起來,看上去無比委屈,叫人忍不住細心呵護。
一霎她又唇角上揚,唇邊露出個微小的笑弧,眼睛隨之彎起,是喜悅的笑,又很符合她平日裡的嬌怯。
周寅似乎對這個笑容並不滿意,面上立刻表情全無。
緊接著她重新綻露出一個不勝嬌羞的笑,只是比上次笑容更加真誠。
她這才滿意,笑完之後立刻變作泫然欲泣,有隱隱淚光在眼中閃爍。
她面上表情毫無規律地變幻,每個神情都要做到最好。
「女郎,您還好嗎?可要我進去伺候?」妙華的聲音在房外響起。
周寅冷漠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聲音卻輕柔婉轉:「我沒事的,只是有些累了,歇一會兒就好。你們也不必忙著,休息一會兒吧。」
她的神情與她的聲音完全割裂,若有人在一旁瞧著,定會毛骨悚然,覺得她是被妖怪附身。
隔著一扇門,妙華一無所覺,還很關切道:「我就在門外守著,女郎有什麼吩咐我就是。」
一個嬌柔的「好」字裊裊落下。
謝夫人在用了晚飯後來的,她仍舊覺得頭大,但該吩咐的還是要吩咐,是以向來端莊的臉上難得有些隱隱約約的愁苦。
「舅母。」周寅出了院子相迎,禮數十分周全。
「你出來做什麼?雖說是秋日,夜裡也冷,萬一凍著可怎麼辦?」謝夫人說話不大中聽,倒是關心她的。
「我知錯了。」周寅輕聲道,人一下子低落下來,也不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