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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二表姐向來口是心非,哪裡對我不好過?」她的疑惑從輕軟的聲音中傳出,讓人毫不懷疑她就是這麼想的。
謝荷一愣,頓時更加愧疚。原來周寅從沒有覺得她不好過,可她自己清楚她的確曾對周寅有過偏見。加重的愧疚使然,她脫口而出:「表妹,對不起,我過去是覺得你不好的。」一直堵在嗓子眼說出口,她感受到久違的輕鬆,不知不覺間這竟然成了她的心結。
「不過如今我沒有這麼覺得了!」她立刻補充,生怕周寅會因此傷心。
周寅小心翼翼問:「如今表姐覺得我怎麼樣?」
謝荷聽到她這謹小慎微的語氣立即覺得是自己讓她傷心了,因而她雖平日是不會直抒胸臆的性子,這時候也不得不直白,免得周寅再多想:「我覺得你很好,你好極了!」
周寅抿唇一笑,難得見她如此笑逐顏開:「表姐,我很開心你這麼說。」
謝荷當即十分羞恥,對於周寅這種言論不知該如何回答。
謝苗眨巴著紫葡萄似的眼窩在周寅懷裡看熱鬧,絲毫沒有將二姐賣了的愧疚。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早看出二姐很耿耿於懷於過去對周寅不好,便想法子化解這樁事。儘管二姐空閒下來後很可能要揍她一頓。
「我從沒有怪過你。」周寅溫柔開口,帶著包容一切的溫和。
謝荷怔在原處看向她,只看到她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笑容。明明是冬日,卻有股沒由來的暖意在人心中淡淡升起。
「哦。」謝荷別過頭去,臉紅了。
謝苗見事情已了,很主動地出來圓場。她從襖裙上隱匿的口袋中變戲法般掏出個玉像獻寶似的說道:「表姐,生辰禮。」她說罷巴巴地看向周寅等著她的反應。
周寅雙手從謝苗肩膀上離開,認真而鄭重地接過她手中玉像細細端詳。
玉像不是別人,正是周寅自己。
謝苗得意洋洋地講解起來:「表姐,多年前你在菩提寺行像時扮觀音的樣子實在讓我此生難忘,我斥巨資請人雕了個你版觀音,你就是我心中的觀音。」
周寅激動得秀面緋色,顯然是開心極了的樣子,只是嘴上還很不好意思地說:「不可以對觀音大士不敬……」
謝苗看出來她喜歡,笑嘻嘻道:「觀音菩薩寬容,知道我最最喜歡表姐不會怪罪我的。」
周寅忍俊不禁,眉眼彎彎:「多謝表妹,我很喜歡。」
謝荷看著二人交談火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看著謝苗牙痒痒道:「油嘴滑舌。」
謝苗飛給她一眼,雖然嘴上什麼也沒說,謝荷卻依舊讀懂她這一眼,分明在說「別羨慕我」。
謝荷剛想給她比個鍘刀的動作,周寅就看過來了。她及時收手,順水推舟珍重地從袖中取出一隻狹長的錦盒遞給周寅道:「禮物。」
周寅將玉像收好,這才雙手接過錦盒,好奇望著。
「打開瞧瞧。」謝荷提醒她。
周寅得了她這一聲提醒這才緩緩將錦盒打開,其中橫置著一支精緻無比的宣筆。
是支兔毫,價如金貴。
「你愛抄經,送你支還算看得過去的筆。」謝荷淡淡道。
「這太名貴。」周寅慌張道。
謝荷瞪大眼睛,細長的眼中寫滿不容置疑:「買都買了,還要我退回去不成?」
周寅這才很受之有愧地收下,只是看上去因受了貴重禮物而格外不安。
「這有什麼啊。」謝荷忍不住道,「你受得起,不要妄自菲薄。」
周寅看著她,不由笑起來道:「二表姐,你真好。」
謝荷心裡歡喜,面上卻什麼也不顯,兀自嘴硬道:「這有什麼。」
周寅將得來的禮物小心放好,三人到榻上坐下閒聊,說起謝荇的未來夫婿。
「那人我見過了,模樣周正,談吐得體,看上去是個還不錯的人。」謝苗一本正經,小大人似的。她如今已經到了長個子的年紀,抽條似的生長,已經可以用亭亭玉立來形容。只是她臉上嬰兒肥還在,因此看上去鈍鈍的,
「你什麼時候看到他了?」謝荷驚疑不定,對謝苗的消息靈通程度感到詫異。
「我偷偷去看的。」謝苗挑了挑眉,向周寅道,「表姐,你還不知道大姐選的是哪家婿吧?」
謝荷對她這種用姐妹之事博表姐一笑的行為表示無言。
「不知道。」周寅老實道。
謝苗清嗓:「且聽我慢慢道來,那人是慕虎館對面酒樓的東家。他雖是東家,卻不做掌柜行徑,只是有那麼些銀錢,私下裡念書準備科舉,是個白身。他自己手上有錢,見過些世面,且又讀書,還不拋頭露面,在我看來實在是個不錯的入贅人選。」
謝荷聽她這麼說也更了解未來大姐夫,勉強放了些心,又忍不住道:「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合不合適?」
謝苗笑說:「或許我不太懂,但我看大姐姐對他還算滿意,那定然是沒錯的。」
如果說以前的謝荇眼光讓人保持懷疑的話,如今的謝荇已經成了很可靠的人。經歷了馮郎君與映紅之事後她仿佛一夜長大,再加上謝琛失蹤後家族對她的鍛鍊,她完全成了獨當一面的人物。
謝荷聽她這麼說倒是又信服了,只不過問:「你說的拋頭露面是什麼意思?」
謝苗理直氣壯:「做我謝家的贅婿,自然要三從四德好好伺候大姐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