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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越發感到不妙,想提醒謝琛,然而他已經鑽進車內。
謝琛探身入內,車中只坐著妙華一人。他腦中嗡的一聲炸了,耳朵上像蒙著一層什麼。聽什麼都不真切,下意識要撤身出去找尋周寅。
接著他被人力道極大地一把捂住口鼻,如他對周寅做的那樣,重重砸在地上。
周寅原來一直蹲著躲在馬車門帘右側的擋板後,謝琛上車來看,那裡正是他的視覺盲區,因此第一時間正如她消失了般。
她用腳將人完全勾入車內,文文靜靜地蹲下身來,如看螞蟻般面無表情地瞧著謝琛。她伸出手在謝琛手腳上各掠過一次,謝琛即使昏著,口中下意識發出含糊的痛呼聲。
周寅眨眼盯著謝琛,像在等什麼。見謝琛依舊昏著,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她看上去有些無聊地垂下眼睛,手機械般地在謝琛身上起起落落。
夜風捲起車簾,借著月光,才能讓人看清她並非癔症似的憑空揮舞著手。
在她食指與中指的指縫中夾著一片紙張厚薄的銀色刀片。她每舉一次手,謝琛的眉頭便不由自主地輕皺一下。
地上的男人終於醒了。
周寅手上動作不停,依舊起起落落。她面無表情地望著男人,一口矛盾的清甜軟聲,在夜裡格外瘮人:「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周寅,怎麼稱呼您比較合適?系統閣下?」
作者有話說:
阿寅是普通人!
第64章
周寅有一雙漂亮的手。
十指玉纖纖, 秀窄修長,豐澤瑩潤,哪怕在黑暗中依舊如蒙著層柔和珠光。她舉手投足間帶著漫不經心的動人, 手臂擺動帶出的弧度有種隨意的優雅。
哪怕她正捻著刀, 一刀刀往人身上落。
地上的男人試圖反抗, 手腳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不僅動彈不得,甚至痛苦得五官扭曲。
周寅歪了歪頭, 停下手上動作。她借人衣衫一下下認真擦拭著指間刀, 直到將之擦得光潔如新才塞回腰帶, 而後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人。
她終於在人前不加掩飾地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即看人陷入痛苦,無論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是精神上的痛苦。
周寅從小便意識到自己與旁人不同, 她無法對外界刺激產生相應的情感反應。她沒有喜怒哀樂,便無法對誰產生情感聯繫,對親生父母亦作陌生人觀。
她是最漠然的旁觀者, 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她冷漠地觀察各人因七情六慾而苦,生老病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看到別人痛苦她會感到快樂。
她母親將佛經當作精神依託, 周寅跟著讀經,恍然大悟。
佛可以普渡眾生脫離苦海,她也可以。她為自己的破壞欲找到合理藉口, 她只是在渡人, 助人不再痛苦。
多慈悲。
地上的男人暗咬著牙試圖挪動自己, 周寅也不阻止他動,靜靜看他努力。
他終於發現自己手腳皆不能用, 再無法逃避, 赫然絕望地看向周寅。
「對不起啊。」她面無表情地柔弱開口, 「我沒有繩子, 怕你又欺負我,只好先將你手筋腳筋挑斷讓你動彈不得,可以不要生氣嗎?」
什麼邏輯,簡直要將人氣死。
周寅看他不理,蹲著向前走兩步到他頭旁,緩緩伸出手去碰他眼眶。她冰涼的手指在他眼眶上細細描摹,像冰冷的小蛇游弋。
過去他看周寅一舉一動慢吞吞只覺得她磨蹭極了,這時候卻只有畏懼,就像行刑前的分分秒秒,不知道鍘刀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她的手指最後落在他眼皮上,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
周寅屈起手指在他眼上做出個剜挖的動作,不解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男人一言不發。
周寅覆在她眼上的手指能感受到他的輕顫,這令她更加快樂。因為這份喜悅,她的語氣輕快不少,帶著符合年紀的少女氣息道:「這樣看我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怪物。」聽上去有些苦惱,像是女孩子在對家人傾訴自己的少女心事。
他像被這句話刺激,終於開口:「你就是個怪物!」他著實被周寅刺激得夠嗆,陡然爆發吶喊。
周寅手下驟然發力,他的眼球當即感受到劇烈疼痛以及巨大壓力,幾乎要脫眶而出。
男人慘叫起來。
「抱歉。」她收回手指並不真誠地道歉,「我一受到刺激就會下意識自我保護。」
「可是我們之間明明你才是那個怪物。」周寅變蹲為坐,無聊地用腳尖一下下踢著地上人,「我是周寅,你又是誰?」
男人兀自道:「我是謝琛……」
周寅搖頭:「騙人,表兄因為這個。」
她抖了抖手腕,從袖子裡掉出一張錦帕落在她掌心:「……已經昏睡過去。作為他身體裡的另一個魂魄你在他昏迷期間取而代之,你不是表兄。」她語氣篤定,不容置疑。
系統驟然變了臉色,沒想到周寅竟然清楚到這一步。他牙齒格格打顫,怎麼也沒想到攻略目標完全清楚攻略者的存在,甚至系統的存在。
她甚至一直裝出單純無害的模樣引誘他們上鉤,不知道在看他們使用各種手段攻略他時時是什麼心情。她大概如看小丑一樣看他們表演,只會覺得可笑吧。
他頭暈目眩,雖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清楚而絕望地意識到所有人都將失敗。姑且不談周寅知不知道事情真相,她根本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