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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蘭亭忙得焦頭爛額,多是將功夫都花在看書上,將學的沒學的一陣惡補。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此時多磨磨槍,真要比試時總不至於丟大人。
她忙得有些錯亂,屢屢大放厥詞,很是目中無爹。好在春暉堂中沒有外人,眾人聽了在心中悄悄贊同,然後裝模作樣地攔她一攔,讓她不要說這些。
「有權力可真好,父皇能讓全大雍的人為他壽誕忙碌,真了不起。」沈蘭亭學會了魏夫子的陰陽怪氣,真是他的得意門生。
周寅輕輕一笑,玉軟花柔,盈盈動人,看起來再單純無辜不過,但她心中卻很認同這句「有權力真好」。
曾有人對她說權力是世上最好的東西,掌握了權力便能掌握世間一切。她出身低微,無法與權力作對,便要先迎合權力,向權力低頭。要容忍,要順服,要容忍,要唯唯諾諾,要低聲下氣。
直到有一天她成為權力本身。
作者有話說:
汪汪汪汪!!!
第119章
壽誕如期而至, 將要熟梅時節,天愛下雨。蒙蒙亮時,便聞一陣淅瀝, 一片雨膏煙膩之景。
宮中見落雨之人心中都暗道一句不好, 發起愁來。壽誕落雨可不是吉兆, 且禮部早在御花園中布置好一切,如今遭雨一打, 什麼耀目彩繪、旌旗獵獵, 都成了泡影。
好在禮部準備周全, 另在昭陽殿設下筵席以備不時之需,這時便用上了。
只是備選總不比第一選擇來得讓人愉悅,尤其是對於當今聖上來說。
周寅醒來, 目光清明,不見半分困意。她一板一眼地跟隨身體養成的習慣更衣梳洗,一舉一動更像是在完成每日必須完成的任務那樣。
「女郎, 下雨了。」妙華對鏡為她比著兩樣首飾,看哪一樣更與她身上衣裙相襯。
周寅乖巧坐在鏡前任人擺弄, 眼睫覆壓,垂眸望著手中經書應道:「下雨天,會涼快些。」今日是不必去太苑念書的, 但也不能出宮, 一切靜待旨意。
她好模樣, 略略妝點便足夠漂亮。況且今日主角並不是她,她也不過是比往常打扮得更加正式, 但低下頭去便在人群中顯得並不起眼。
隨意用了早食, 女孩子們不曾商量過自發到她這裡來。她像是衣衫上的紐扣, 束帶上的環節, 將人連結在一處。
沈蘭亭面色不佳,顯然頗了解宮中諸事,帶著些情緒道:「今日下雨,父皇面上不會說什麼,心中定然不痛快,有人要倒霉了。」
眾人對她發言並不感到意外,這些日子在學習的高壓下這位大雍最受寵的公主吐露過不少真心話,大略就是皇上做皇上不太行,做親爹也不大行。
過去要仰仗皇上活著,她不敢有怨言,如今手頭寬裕,不需要父皇也能好好活著,她便有些敷衍了。她甚至不想再做什麼公主,雖然她錦衣玉食慣了,從小嬌生慣養,過不得苦日子,但她如今也有養活自己的本事,能保證自己不做公主依舊富貴生活。
沒人天生愛討好別人,不過是生計所迫。若她當真毫無怨恨,便不會在酒醉之時同周寅說起她母親之事。皇上剝奪人倫天性來穩固自己的統治,違背人性,人們人前不敢有怨言,心中如何想只有自己知道。
「隔牆有耳,小心些。」許清如一面看書一面象徵性地提醒她兩句,但房門微敞,房中無人服侍,也沒有外人能聽著她這話。
「不過今天有雨,陛下有什麼不開心的?他不喜歡雨天嗎?」談漪漪直截了當地問。
「哪裡是不喜歡雨天?」沈蘭亭失笑。她與談漪漪比顯得成熟,與許清如等人比又顯得幼稚些。
「我父皇他是小心眼兒,一點莫名其妙的事都能惹得他不高興。」沈蘭亭實話實說,膽子未免太大。
戚杏提醒她:「聲音小些,我們聽聽就得了。」她們總不能捂著公主的嘴不讓公主說話,只好對她多加提醒。
沈蘭亭還是聰明的,只在女孩子們跟前說這些,努了努嘴道:「我只同你們說這些。」
她打開了話匣子索性將書一丟,興致勃勃道:「你們知道嗎?我小時候大皇兄哪裡做得不讓父皇滿意,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譬如皇兄衣衫上的樣式他不喜歡,父皇表面上很寬宏大度似乎不在意,他背地裡可氣壞了,之後非要冠冕堂皇尋個很莫名其妙的由頭將大皇兄發落一通。」她說的大皇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太子沈蘭珏。
「還有我小時候若惹得他哪裡不喜歡,直覺告訴我一定要當場哄他哄得眉開眼笑才好,不然他定然會在日後隨便找個理由處罰我。而據我多年與他相處,發現他一旦不高興臉色就會稍冷下來,眉頭下壓,我可是很大方和你們分享這些,夠意思吧。」沈蘭亭輕聲道,很快又樂觀起來,「大約正是因為我發現這一點,將他哄得開心,他才最寵愛我。」
女孩子們聽得一愣一愣,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想到皇家的經這麼難念。如此看來她們實在是同病相憐,個個家門怪不幸的。
談漪漪忍不住道:「真是……」她找不到詞來形容陛下這種行為,感到陰陰的。
戚杏意會她的意思,認同道:「我祖父雖然古板,逼我做我不愛做的事,但不至於這麼當面不說背後再罰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還是這樣不可思議的理由。」她想想對著親人還要如此勾心鬥角便頭大,恨不能一槍將這樣陰氣森森的人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