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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順手將書拿來遞予她:「是表哥借我的,書中內容艱深,晦澀難懂,我瞧著吃力,所以看上去或許分外認真。」
謝苗接過書看了封皮就覺得頭大如斗,頓時又將書交還給周寅:「哎呀,我看不得這些,光看著這名字我就想再睡一覺了。」
周寅被她逗笑,一笑之下如雪後初晴,叫人目眩神迷。
謝苗微張著嘴看得有些發痴,外面卻一陣動靜。
周寅握握謝苗的手道:「你在這裡躺著,我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謝苗聽話點頭。
周寅從容下床蹬上鞋子,從屏風上拿了外衫行雲流水地穿好,順手又拿了髮簪將髮簪起,才不緊不慢地往門外去。
「妙華。」她叫在院中忙活的小丫鬟。
妙華見周寅出來忙迎上來:「女郎,是主院那邊來人。」一壁帶路,引著周寅到院門外。
周寅怯生生望著院外來人問:「這是……」
「天家來人,所有人需到前面去,我受夫人之命來知會女郎一聲。」謝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道,態度既不熱情,也不顯得太過冷淡。
周寅適當地露出介於驚訝與畏懼之間的微妙神情,愣了一瞬才緊張道:「我知曉了,這就來。」
她溫聲補充:「三女郎在我這裡,我與她同去。」
婆子傳到話就頷首離去,周寅折身快步回院中去叫謝苗更衣。
「是什麼事,竟有天家來人?」謝苗年紀雖小卻也知道天家威嚴,連說話聲音都輕了許多。
周寅搖頭表示並不知曉,幫著遞東西給妙華讓之為謝苗梳洗打扮。
謝苗緊張兮兮,站在那裡就能讓人瞧得出她整個人繃緊了,皇家威嚴如斯。
二人迅速整理好自己,相攜去了正堂。
謝家人大半聚於此處,就連養病的老夫人也坐在其中。然而這裡卻依舊頗為安靜,蓋因人群最前方站在謝大人身邊的宦者。
謝苗拉著周寅到人群前方,謝荷立即捕捉到二人身影。見她們一道來的,謝荷沒好氣地將臉扭過去。
周寅熟練地過去哄人:「二表姐。」
謝荷不理她。
「二表姐,這是怎麼了?」謝苗倒不扭捏,直接問道。
「我哪裡知道。」謝荷總算理人,又補充,「想是什麼大事,你們可別胡亂去問。」
「曉得的。」周寅輕聲道。
聽周寅接話,謝荷睨她一眼,見她好似很害怕的樣子又尖銳安慰她:「怕什麼?天塌了還有謝家頂著。」雖是這麼安慰周寅,她心中卻是惴惴的。
千萬不要是天塌了。
與皇家牽扯稍微都要慎之又慎,謝家明明溫吞極了,不知怎會有事落在她家頭上。
幾人小聲交談,站在老夫人身旁的謝夫人卻一直望著她們,更準確來說她是在看周寅與謝苗。
這宮人來得突然,謝家在朝中一直低調謹慎,謝夫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菩提寺之事。看周寅與謝苗懵懂無知的模樣,她不免滿口發苦。
不知這道聖旨究竟是為何事。
人很快到齊,正堂一下子靜得針落可聞,人人不自覺面色凝重起來,自發按尊卑站好。
白面宦者這才整理衣冠站好,一瞬眾人齊齊下跪大拜,俯首貼耳於地靜待宣讀。
「陛下口諭,周氏女周寅品貌兼備,才學甚篤,茲令入宮為晉陵公主伴讀之選,欽此。」宦者目光在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逡巡,「哪位是周女郎?還不謝恩?」
第10章
一言既落,眾人驚得顧不得規矩禮法,被震撼得下意識齊齊抬頭去看周寅。
宦者來之前並不知周寅是何模樣,如今順著眾人反應一下子知道了她是誰。他微眯了眼打量人群中央憾然抬頭的懵懂女郎,見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茫然無措的氣息,像是一頭天生天養的白鹿。
他識人無數從未出錯,看清她後先是覺得她做伴讀倒也不辱沒了晉陵公主,第二眼便覺得依她的性子大約並不適合入宮。
倒不知她究竟是入了晉陵公主的眼,還是得罪了她。
總之晉陵公主去求皇上在伴讀名單上添這麼個人時也只是皇上點個頭的事罷了,而這隨意點頭大約改變了眼前女郎的一生。
是謝荇拽了周寅一把她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深深一叩首,聲音都在打著顫:「臣女謝陛下隆恩。」
她現下雖然無父無母,父親在時也是朝中臣子,自稱臣女並無問題。
眾人齊聲:「謝陛下隆恩。」
宦者聽出她的畏懼,深知要這麼一個小女郎在陛下口諭之下保持冷靜太為難人,只是如此反應未免泯然眾人。
除了一張臉,他不見她有什麼特別之處,也不知她是怎麼入了公主法眼。
宦者傳完口諭又交代了些入宮做伴讀的各項事宜,便要回去復命,謝絕了謝家的盛情挽留。
若不是謝苗與謝荷攙扶,周寅尚且跪在地上,嚇得不知要起身。
「這……」三姐妹交換一眼,心中同樣滿是震撼,不知該如何起個話頭。
謝夫人已屏退下人,命他們去各司其職,正堂中只剩下她、謝大人以及老夫人。
「你們過來。」謝夫人得到謝大人授意率先開口,打破滿室讓人窒息的氣氛。
四人依言過去,周寅仍在恍惚。
謝夫人心裡百味雜陳,也不知說些什麼好,萬萬沒想到那宮人是為了周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