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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道:「先把供桌重新收拾好吧。」
她一鬆口,賢妃立即就跟著笑了:「就是的,本也不是多大的事,皇后娘娘還在養病,可不能擾了娘娘的病體,還不趕緊把供桌收拾好?待得守靈結束,咱們便去花廳坐下說話。」
淑妃也跟著點了點頭。
事情到這裡,德妃的態度似乎也好了不少,語氣也沒那麼凌厲了,反而有種不徐不慢的淡然。
整日裡不是哭就是跪,這會兒能有點新鮮事做,確實不急著立即就解決。
沈輕稚心中卻總有些怪異,這怪異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卻叫她心中突突直跳。
她垂下眼眸,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宮人們被沐芳領著,很快就把供桌復原,染了血的所有祭品都換下,祭酒也換成新的。
這些都擺好後,眾人便又行過大禮,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又過一刻,今日的守靈也算是結束了,一行人都從蒲團上起身,替哭的宮女黃門進了靈堂,諸位娘娘小主們便從靈堂中出來,去了邊上的花廳。
剛一進花廳,及時趕到的採薇便沖德妃行禮:「給娘娘們請安,皇后娘娘適才睡下,不知此事,臣便趕緊前來給娘娘們請罪。」
皇后娘娘病得起不來身,連守靈都得有人替,對此事自然是不知情的,即便下面宮人出了多大的錯,都是管事姑姑們的差事沒辦好,同娘娘無關。
德妃臉上不悲不喜,她在主位上落座,才道:「你也辛苦了。」
幾人落座,沈輕稚和沐芳採薇幾人站在下首,才人們也陪在邊上,一時間花廳里能聽到靈堂傳來的哭聲,斷斷續續,悲悲切切,擾人心煩。
眾人剛坐下沒多久,齊光白著臉回來了。
她身後跟了兩個宮女,一個是司職宮女紅霞,一個是大宮女陳懷綠。
齊光姑姑面色難看極了,她一進來就噗通跪下,行了大禮。
「娘娘,是臣辦事不利,辦砸了供奉事宜,是臣的錯。」
齊光認錯很乾脆。
德妃慢條斯理吃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道:「齊光,昨日是誰更換的祭品?你是否認真盯看了?」
她聲音明明很溫和,但齊光還是打了個寒顫。
她微微垂下頭,低聲道:「回稟娘娘,昨日擺放祭品的是陳懷綠和小黃門三子,臣確實在靈堂里盯著看過,但剛開始換祭品沒多久,就有個值夜的宮女昏倒了,臣去安排那宮女下去歇息,有片刻功夫沒有看顧。」
德妃目光犀利:「把這兩個宮女帶來,若是不招便拖去慎刑司。」
聽到慎刑司三個字,陳懷綠突然抖成篩糠,她哭著伸手拉齊光:「姑姑,姑姑你救救我,我都是聽……」
她話還沒說完,齊光猛地回頭,一個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大膽,看來犯了大不敬罪的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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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光這一巴掌又狠又重,陳懷綠被她打得直接撲倒在地,好半天起不來身。
齊光卻不再去看她,只轉回身來沖德妃磕頭。
「娘娘,是臣御下不嚴,亂了坤和宮事,亂了國喪這等大事。」
齊光眼中淚水傾瀉而下,卻沒有哭出聲,她只是悲悲切切道:「娘娘這宮女同她弟弟自幼入宮,一直是臣訓導,多年來早就有了師徒之情,如今她頭腦不清犯了錯,還請娘娘網開一面,饒恕她一次。」
「娘娘,您給她一條生路吧。」
齊光的聲音低低沉沉,看似在為陳懷綠求饒,卻一字一句砸在陳懷綠心裡。
陳懷綠掙扎著起身,顫顫巍巍跪在了她身後,她眼中有淚,眼眸里卻只有心如死灰的痛。
她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內情要宣洩,可話到嘴邊,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齊光捂住了她的嘴,讓她無話可說。
齊光明晃晃告訴她,她弟弟還在她們手裡呢,她能怎麼辦?她敢怎麼辦?
這一次,陳懷綠低下了頭,未再開口求饒。
德妃的目光凌厲,她狠狠睨了陳懷綠一眼,然後便對齊光道:「齊光,這坤和宮還輪不到你來做主,你說要饒了她就饒了她?你算什麼東西。」
齊光緊咬下唇,面色蒼白,不敢再開口求饒。
德妃對自己的宮人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宮女上了前來,把齊光拉倒邊上,讓陳懷綠展露在眾人面前。
德妃眼中寒光一閃,刀刀刺向陳懷綠,說出口的話,卻是對著採薇的。
「皇后娘娘病重,咱們不能讓她操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採薇,本宮以為這兩名宮女都要送入慎刑司,必要嚴加審訊,才能知曉其動機,你以為呢?」
齊光沒資格替娘娘做主,德妃也不會替皇后娘娘做主,但採薇可以。
採薇垂眸斂眉,神情肅穆:「德妃娘娘說得是,今日還好有娘娘駕臨,替咱們主持公道,否則臣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採薇沖德妃行禮,態度很是恭敬:「謝娘娘幫忙,替坤和宮肅清叛賊。」
她明白說出了皇后的意思,如今正值前朝後宮動亂時,多少雙眼睛盯著長信宮,德妃心裡也明白。皇后借著採薇的口把話說出來,也算是同德妃握手言和。
雖只是一時的,到底都是為了長信宮,為了他們的孩子。
德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皇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