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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小到大,有什麼事他都咬著牙堅持,從不退縮,也不敢退縮。
如今這般,他遇到了難題,也不會退縮萎靡,不會但又害怕,他只會越發努力,一往無前。
故而這般夙興夜寐的,才終於把自己折騰病了。
是啊,沈輕稚說得很對,人生還有大幾十年要活,何必把自己折騰的做皇帝都不痛快。
經了這一遭,他自己倒是沉澱下來,終於把心裡那股火氣發散出去,不再焦急彷徨了。
以後的日子,就按部就班過好了。
蕭成煜閉了閉眼睛,他仰頭躺倒在池邊的軟枕上,臉上露出一個輕鬆的笑。
那是他臉上從未出現過的笑容,張揚、肆意、暢快無比。
現在,他是皇帝了。
自然要隨心所欲,想要的即便一時半會兒要不到,也總有屬於他的一天。
幽靜的暖香閣里,輕輕響起一陣笑聲。
年九福守在門口,聽到他笑了,自己也無聲笑了起來。
他仰頭看了看天,今夜星空明亮,萬里無雲,潔白的銀盤掛在天際,照耀著安靜祥和的中原沃野。
月色皎皎,星光璀璨,自是人間好時節。
另一邊,沈輕稚也在沐浴,她今日選的不是茉莉香露,特地換了玫瑰花露,味道更清新一些,沐浴之後她自己也覺得香,總是想要去聞。
戚小秋看她這般,唇角勾了勾,難得笑了:「娘娘若是喜歡,回頭我差人去尚宮局說一聲,若是以後有了好香露,給娘娘取來沐浴。」
她想了想,道:「聽聞南地的橙花味道也好聞,還有外邊的鈴蘭,芳草等,味道都有些風味。」
沈輕稚就說:「好啊,辛苦咱們秋姐姐了。」
戚小秋搖了搖頭,她出去叫銀鈴伺候守夜,就瞧見錢三喜賊眉鼠眼縮在垂花門外,露出個小腦袋來。
戚小秋:「……」
戚小秋沖他招手:「今兒怎麼敢勞你錢大公公值夜?」
他們宮裡一共三個黃門,錢三喜雖還沒當上總管,卻也是管事,值夜哪裡輪得到他來操心,往常一過宵禁,他就麻溜回他的東四條作威作福去了。
今日還沒走,顯然是有事。
錢三喜就沖她擠眉弄眼:「秋姐姐,這不是今日打聽來了好消息,想同娘娘說麻,結果咱們娘娘面子大,大半日都在乾元宮呢,這會兒小的才有機會說。」
戚小秋便讓他等了等,進去通傳一聲,沈輕稚便就披了外袍來到明間:「昨日批給你銀子,今日事就辦妥了,咱們錢公公可真厲害。」
錢三喜很是滑稽地沖她行禮,才道:「哪裡,其實不是小的使了錢,這消息能打聽出來,這幾日娘娘大展神威。」
錢三喜這麼滑頭的人,打聽莊嬪娘娘家中事,如何會自己親自去,他是摸清了門路,請同鄉出面請人吃酒。
原那尚宮局的老公公不肯說,萬一以后庄嬪娘娘雞犬升天,他這不是提前把人得罪了,自是不能幹這顧頭不顧腚的事。
可這兩日陛下略有風寒,就一直召沈輕稚侍疾,她本就有寵,陛下對她多有撫照,這麼一來,景玉宮就很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
莊嬪娘娘那病秧子的樣子,想要侍寢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還不如提前把消息賣個好價錢。
老公公可不管是誰問,誰給錢誰是大爺。
沈輕稚聽到此處,不由笑開了花,心道:陛下竟還是有點用的。
這不,給他們景玉宮省了不少事。
她看著錢三喜:「你說說看?」
錢三喜便道:「回稟娘娘,莊嬪娘娘不是張家嫡出,她是張首輔三房庶出兒子的寵妾所出,跟她一母同胞的還有一個哥哥。」
「這故事就要從這個哥哥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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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節恆此人曾經被譽為大楚的文曲星,詩詞歌賦皆是極佳,他三十歲時就連中三元,是當之無愧的狀元爺。
只不過他人生順利到三十便戛然而止,那會兒還是蕭成煜祖父楚平帝在位,平帝是個激進的改革派,對於平和中庸的朝臣並不太欣賞,尤其張節恆最出名的還不是治國理政,而是詩詞歌賦,故而並沒有被他重用。
一晃十年過去,待到先帝登基之後,張節恆已經在邊陲做了五六年的知府,有一次他回京述職,同先帝徹夜長談,先帝才發現此人同自己的理念是相同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
對於先帝這樣的病弱之人,有人能陪伴自己一起施展理想抱負是最難得的,故而張節恆一飛而起,從邊陲知府一躍成了盛京六部的禮部侍郎。
沒過兩年,因其政績卓越,便升為戶部尚書,直接成了皇帝身邊的重臣。
弘治十年,他入閣。弘治十五年,他成為了首輔。
此時的張節恆已經五十歲,可他的仕途似乎才剛剛開始。
後來他又成了上書房的教授,教導皇子讀書學習,漸漸成了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乃至今日,新帝登基,他作為太子恩師,依舊位列三公,成了輔政大臣首。
若說張首輔此人,忠心是沒的說的,早年間其在官場,都有小閔橫的雅稱,唯有一點,他家的後院有點亂。
張節恆娶妻孫氏,後納妾六名,除去嫡長子,剩下的子女皆是妾室所出。
張家最出息的自然是張節恆的長子,年紀輕輕便高中進士,因父在盛京,他自請外調,如今未及不惑便已是封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