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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煜剛換下禮服,聞言便道:「舅父之前呈送軍報,言說夏與北齊已經打了兩月,這一仗夏是有備而來,北齊倉促應對,且此時青黃不接,北齊的馬草還未長成,於北齊非常不利。」
蕭成煜如此說著,微微一頓,旋即便道:「以舅父之見,大約端午或中秋,兩國就能分出勝負,無論哪國贏,都是慘勝。」
沈輕稚嘆了口氣,她把茶杯放回桌上,雙手不自覺落到了小腹上。
她輕輕摸索著一片平坦的腹部,似乎想要感受到孩子的溫暖。
「國鼎立已久,邊關戰事頻繁,盛京同寒古關相距千里,故而不能體會邊關百姓之艱苦。」
沈輕稚道:「夏國堪輿狹長,於糧草、馬匹、百姓生活都不利,近年來夏國**在國中大興土木,動輒徭役百姓,以至民怨沸騰,邊關戰事頻發,也讓百姓苦不堪言。」
若只厲銘浩一朝倒也還好,但夏國的大行皇帝也是吃喝玩樂,無所不用其極,民怨早就積累下來。
如今的夏朝雖看似驍勇,能把北齊打得落花流水,但背後早就千瘡百孔,這一仗若要拖到明年,這個冬日都難逾越。
北齊也是如此。
國均接壤,另外兩國如此動亂,大楚邊疆時常被波及,尤其此次夏齊兩國開戰,戰線已經逼近寒古關,厲銘浩想些什麼,眾人皆知。
蕭成煜此舉就是不給其任何機會。
只要夏國進宮大楚,立即便反擊出去,即便不能奪回幽雲州,也務必要保邊關百姓平安,不能讓戰火入侵大楚。
蕭成煜初繼位,又剛經歷造反,但他的野心很大,他的決心也很強。
這一仗,他只要贏,不肯輸。
夫妻兩人說著話,目光不由便碰到了一處,沈輕稚看到蕭成煜眼中的決心,不由笑了。
她眉宇之間皆是鼓勵,沒有哀傷和不舍。
「陛下,您是雄鷹,就應當在天際飛翔,你想飛多遠,就要飛多遠。」
沈輕稚輕輕開口。
蕭成煜心頭一震,他深深看向沈輕稚,並未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勉強。
她懂他。
蕭成煜淺淺嘆了口氣:「知我者,梓潼也。」
沈輕稚便道:「幽雲州是歷代先帝的心病,如今大楚到了陛下手裡,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富民強,而邊關動亂不堪,於國不利。」
「我知道,陛下一定是想趁著天時地利收復幽雲州,你想親自去把這奪州之恨撫平。」
「你去吧。」
蕭成煜一步步來到沈輕稚的身邊,緩緩落座,沈輕稚便歪過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陛下,夏國也需要明主了。」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沈輕稚死過一次,也明白這個道理。
若非如此,夏國會被厲銘浩拖進深淵裡。
蕭成煜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組成一個完美的圓。
「朕會回來的,回來陪著你跟孩子。」
沈輕稚笑道:「陛下,你不用操心我,宮裡有母后,有淑太妃,還有顏卿和媛兒她們,我會平安誕下我們的孩子,等你凱旋,就能見到他了。」
蕭成煜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終是道:「辛苦你了。」
她懷有身孕,他卻遠赴邊關。
沈輕稚笑道:「這哪裡是辛苦,這是幸福,再說,陛下即便在盛京,也不能替我誕育孩子不是?」
蕭成煜被她這麼一逗,那些離別傷感也慢慢散去,理智回籠,他依舊是家國在先的皇帝陛下。
「朕會速去速回,爭取陪你生產。」
在大軍開拔之後,不過一月,大軍即將抵達寒古關時,邊關再度傳來軍報。
夏國驍勇營奇襲北齊王帳,直接刺殺北齊國主,北齊大亂。
夏國趁亂打至北齊王庭,已於四月中旬占領北齊。
就在夏國和北齊兩國百姓以為戰爭結束之時,厲銘浩御駕親征,直接偷襲寒古關。
所幸寒古關有蘇長淵駐守,蘇將軍足智多謀,經驗豐富,在被強攻偷襲的情況下,依舊守住寒古關,不讓夏軍破城而入。
至此,國混戰拉開序幕。
四月末,蕭成煜下旨御駕親征,以守衛家園,遠擊來犯之敵的旌旗,率五萬精銳開拔。
離京之前,宮中宣告皇后有孕的好消息。
另外,蕭成煜讓太后、皇后、禮親王、肅親王四人監國輔政,由內閣五閣臣鼎力國祚,留奉天大營保衛京師。
五月初二,天佑帝御駕親征。
這一次,是太后與皇后一起站在朱雀門上送軍。
沈輕稚被太后緊緊握住手,她低頭看著城下身穿鎧甲的蕭成煜,看著他高大巍峨的身影,終是像章婼汐那樣,留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
蕭成煜舉起長劍:「出發!」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大軍開拔,遠赴邊關。
皇帝離京之後,作為皇后的沈輕稚反而比之前要更忙碌一些。
她如今已經懷孕兩月,身量沒什麼變化,只更貪睡一些,因要操心政事,故而公事她暫時交由淑太妃、賢太妃、惠嬪和謝昭儀一起處置。
她跟蘇瑤華更多時候都是待在乾元宮的御書房,同兩位親王與閣臣商議。
因先帝身體不豐,太后常年輔佐朝政,故而朝臣對太后頗為了解,知道她有勇有謀,頗有見地。此番皇帝留下旨意,本以為是讓太后為主,卻沒想到皇后也很有政見,於國於軍皆瞭然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