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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各司其職,忙著自己的活計,書房裡安安靜靜, 寢室里的宮人甚至已經鋪好了床榻, 一切都井然有序。
最主要的是蕭成煜自己沉得住氣,他一直在書房忙政事, 故而宮人們也不知這其間有何變故。
沈輕稚下了馬車來, 先回房修整片刻,然後才捧著一條絡子往書房行去。
書房門口站著的是小多子,小多子見了她,忙出聲唱喏:「寧嬪娘娘大吉。」
沈輕稚笑著道:「我來給陛下請安了。」
小多子不知書房裡的事,聽罷立即進書房稟報,很快便出來把沈輕稚請了進去。
待沈輕稚進了書房,書房一如往常地安靜。
只是年九福蔫頭巴腦站在了蕭成煜身後, 瞧著面色有些蒼白, 不是很精神的樣子。
沈輕稚沒做虧心事, 她可一點都不慌, 故而也只是驚訝年九福的模樣, 便很快捧著那絡子來到蕭成煜身邊。
蕭成煜似乎沒察覺她的到來, 依舊在奮筆疾書。
沈輕稚知道他的習慣, 故而沒有出聲請安,只安靜陪在他身邊。
待看到桌上的硯台里墨色漸干, 她便挽起袖子, 安靜幫他研墨。
等到蕭成煜終於寫完了那一份奏摺, 才抬頭向她看來。
他面色如常,眼眸里甚至還有笑意:「回來了?」
沈輕稚也看著他勾起唇瓣,笑容恬靜而美好:「回來了, 這一趟倒是收穫頗豐。」
蕭成煜便說:「這就好。」
沈輕稚把松花墨放回桌上,然後用帕子擦了擦手,這才把那條絡子捧到蕭成煜的面前。
「那個姑姑的手藝確實很好,我選了好幾條絡子回來,這一條我覺得顏色最好,便想著呈給陛下,待回了宮掛在御書房裡,也好求個如意平安。」
蕭成煜點點頭,他沒去看那絡子,是對沈輕稚伸出了手。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她抿了一下嘴唇,還是紅著臉坐到了蕭成煜的懷裡。
秋日的夜晚已經有了冬日的涼意,她從外面奔波回來,迎接她的不是詢問,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一刻,沈輕稚心裡的久別重逢都被這溫暖撫慰。
蕭成煜抱著沈輕稚略顯寒涼的身體,不由蹙起眉頭:「你的姑姑怎麼回事,這麼冷的天氣不知給你披上披風?」
沈輕稚回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成功打散了皇帝陛下的怒氣。
「陛下抱一抱我,我就暖和了。」沈輕稚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蕭成煜一顆心在水裡浮浮沉沉,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失去控制,可他依舊堅持著,不讓人看出他心底深處的漩渦。
沈輕稚摸著那條絡子,對蕭成煜道:「陛下可喜歡這個花樣?我近日覺得很喜歡,特地跟那姑姑學了,故而耽擱了些時候。」
蕭成煜垂著眼眸,沈輕稚看不到他的眼神,卻能聽到他平靜的呼吸。
蕭成煜道:「好,做個小一些的,掛在荷包上吧。」
沈輕稚便又笑起來。
「新的荷包快做完了,等做完了我再打絡子,到時候那荷包一定很漂亮,保准陛下喜歡。」
蕭成煜嗯了一聲,倒是知道哄她高興:「你做的我都喜歡。」
沈輕稚便輕聲笑了起來。
她知道蕭成煜不會不起疑,但她給了解釋,他也沒有再詢問,就意味著蕭成煜相信她,此事以後也不會再問。
思及此,沈輕稚心裡倒是越發歡喜了。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歡喜什麼,大抵因為今日尋到了故人,知道她過得好,她才如此歡喜吧。
沈輕稚挑了挑眉,又在蕭成煜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才從他懷裡跳出來。
「我先回去沐浴更衣了,陛下早些忙完早些安置,明日一早咱們還要出去逛呢。」
蕭成煜點頭,看著她窈窕背影踏出書房,然後才漸漸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年九福依舊低著頭不敢吭聲,一刻之後,跟隨沈輕稚出宮的親衛統領鄭宇快步進入書房。
蕭成煜頭都沒抬,只道:「說吧。」
於是鄭宇便開口:「回稟陛下,娘娘出宮之後只去了那戶商戶人家,進去之後便未外出,約莫過了三刻才從裡面出來,走時那商戶娘子還出來送娘娘。」
蕭成煜這才停下手裡的書寫,把那一本摺子折起來,放到手邊的紫檀折盒中,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鄭宇便行禮告退,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講。
等書房重複安靜,蕭成煜才淺笑出聲:「你明白了?」
年九福長舒口氣:「是臣愚鈍,此刻才想明白。」
蕭成煜站起身,他背著手踱步到了窗前,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蕭成煜才淡淡開口。
「作為一個孤女,她是不可能有那種學識的,即便被母后選入坤和宮,後來又在殊音閣伺候,她大抵也想不到那些家國大事,」蕭成煜淡淡道,「她表現出來的氣度和學識與她的出身相悖,那就意味著……」
意味著她並非沈彩。
蕭成煜說到這裡,沒有再繼續說,但他心裡多少有了猜測。
他們兩個人耳鬢廝磨數月,即便並非日日生活在一起,但蕭成煜可不是個瞎子,他不會不知枕邊人是什麼性子。
沈輕稚逐漸展露出來的氣度和榮華,絕非坤和宮殊音閣侍奉一遭就能有的,她更像是世家大族精心培養出來的千金小姐,她身上的自信是無法被掩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