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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煜可以明顯看出,沈輕稚緊張了。
即便第一次侍寢,單獨面對他時,沈輕稚都未曾緊張過,她所有的曲意逢迎都是偽裝出來的,他逗她,她便也逗著他玩。
但這一次,沈輕稚卻實打實地緊張了。
蕭成煜並未催促她,卻就那麼盯著她,似乎不等到一個滿意的答話,他就不會挪開視線。
沈輕稚能聽到自己心口的嘭嘭跳動聲,她深吸口氣,不讓自己顯得太過驚慌失措。
即便面對太子殿下,她也不肯認輸。
沈輕稚輕咬唇瓣,卻還是問:「為何是我?」
蕭成煜倒不錯愕,他略一思忖,便道:「原本不是你。」
沈輕稚聽到這話,神情卻鬆動了,她突然開口問:「是……昭烈公主?」
蕭成煜神色不變,但語氣卻有些沉痛:「大楚至今已一百四十八載,以史為鑑,正是中落或中興時,尤其西北幽雲三州屢收不歸,燒殺搶掠不斷,民生凋敝,無以為生,無論西之夏,北之齊,近年都因楚之懷柔而放肆,正因此,國便更不能亂。」
「父皇與我定昭烈公主為正妃,就是想給邊關將士一個信心,告訴他們國家永不會忘記保衛國家的兵士,但天不遂人願,昭烈公主為國捐軀了。」
否則有她在,宮中絕無人敢輕舉妄動。
但事已成定局,皇后需得另尋人選,以定太子後宮。
這個人選就是沈輕稚。
蕭成煜說得直白又坦誠,他相信沈輕稚能聽得懂。
「昭烈公主的離世,讓太子妃的位置非常棘手,我不可能另選勛貴世家的小姐為太子妃,這般而為,才是寒了將士們的心,既然不選勛貴,便也不能選文臣,更不能選門閥。」
短時間門都不能選,乾脆不立太子妃了。
蕭成煜神色淡淡,似乎不是在說自己的妻子,而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的冷漠,卻讓沈輕稚更放心。
「母后身體不豐,近來因父皇重病,母后憂思過重,就連後宮事都無法全力處置,只能讓幾位母妃一起協理,正因此,等以後孤……」
「母后恐也無法時刻替孤操心,宮中無人做主,那便是生亂之象,所以早就被母后所喜愛的你,便成了那個人選。」
「孤需要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管好孤的後宮。」
沈輕稚略有些驚詫,她以為皇后選她是看她是個孤兒,沒有任何依靠,她只能為皇后、為太子好好做事,才能博得榮華富貴。
但皇后和太子似乎要的更多。
他們不僅僅想要一雙眼睛,想要一把匕首,他們更想要一個定心石。
沈輕稚睜大眼睛,她看向蕭成煜,有些難以置信。
「殿下,我……只是個孤兒,在入宮之前,我不過就識得幾個字罷了。」
「我哪裡能……管那些出身高貴的娘娘們呢?」
蕭成煜聽到這話,卻突然傾身上前,兩個人幾乎面碰面,緊緊盯著彼此。
蕭成煜的眼眸深邃有力,他引著沈輕稚回看向他。
兩個人無聲對視許久,蕭成煜再度綻放出笑容:「你可不可以,是由母后和孤說了算,並非那些世家門閥們。」
「再說,你會如此問,是否也意味著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你不是同母后說,願意做最鋒利的刀嗎?」
第36章
話說到這裡,沈輕稚攥著的手陡然一松。
她目不斜視,任由蕭成煜凝視,而她自己,也在凝視蕭成煜的眼眸。
她聽到自己輕聲問:「可是殿下,做刀鋒者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沈輕稚聲音輕成一縷煙,如夢如幻,鑽入蕭成煜耳中,在心湖裡驚起一片漣漪。
今日蕭成煜既然願意「坦誠」,那沈輕稚所幸一白到底,把所有想說的話,想問的事一概宣洩而出。
蕭成煜看著沈輕稚,臉上笑意漸收,但他卻反問:「我以為,你不會信承諾和約定,你已經在出宮和留下之間門做好了選擇,你就可以做到最好。」
沈輕稚果決、聰慧也有野心。
但她的野心,是在自己做好分內之事,以已之能,博得前程。
蕭成煜最欣賞這樣的人,因他自己也是同樣性格。
既然如此,那麼蕭成煜便能明白沈輕稚會如何選擇,也知道她想要什麼。
她要靠自己成為人上人。
這樣的人,其實最不屑旁人的承諾和妥協。
因為他們不需要。
沈輕稚深邃的桃花目里難得生出些許驚訝,但這驚訝卻轉瞬即逝,如風過水無痕。
「殿下,即便臣妾知曉承諾無用,但您也總要有個誠意,畢竟……」
沈輕稚伸出手,輕輕握住了蕭成煜放在春凳上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熱,結實有力,骨節修長。
而她的手,卻又輕又小,白皙柔軟。
她指腹上因常年做活而落下的繭子摩挲著蕭成煜的手背,似乎在告訴他自己的答案。
蕭成煜垂眸看了一眼兩人的手,他翻轉手心,把她使壞的手攥在了手心裡。
「孤可以給你承諾,我也可以給你承諾,」蕭成煜一字一頓道,「我蕭成煜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絕不背信。」
「沈輕稚,」他抬頭,再度看向她,「我可以承諾,以後即便不需你再為我、為母后效力,我也保你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且……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