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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哼一聲,立即便有三四名二十幾許的宮女出列,就要上前拿下沈輕稚和付思悅。
沈輕稚微微低著頭,餘光卻一直關注宋亭,只看宋亭就那麼端莊坐在圈椅上,正慢條斯理撫摸自己衣袖上的繡紋,頓時有了些底氣。
她沒有退縮,反而開口:「回稟嬤嬤,此事並非奴婢和付宮女所為,奴婢並沒有錯,何來認錯一說?」
姚竹的臉都要氣青了。
「你!還敢狡辯!別仗著自己長得好,就……」
沈輕稚不聽她說什麼,這回卻拉著付思悅跪了下去。
付思悅已經懵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做什麼,沈輕稚讓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整個過程特別聽話。
看沈輕稚跪下開始磕頭,她便也跟著一起磕頭。
沈輕稚死過一回的人了,哪裡在乎那麼多尊嚴體面,她直接給宋亭磕了三個頭,然後才直起身體:「嬤嬤,奴婢和付宮女做事一向仔細,這四日裡在熨燙房是有目共睹的,就連竹姐姐都沒挑出錯來,可是如此?」
付思悅跟沈輕稚這一對小宮女,在熨燙房口碑確實不錯。
一個是因為她們兩個都是勤勤懇懇當差不廢話的主,再一個付思悅嘴甜,喜歡姐姐地喊,有幾個年長的宮女自然就偏心她,連帶著對「勤勉」的沈輕稚也能看順眼。
姚竹整日裡挑錯訓人,到底沒能把她們怎麼樣,大抵正是如此,她心裡的火氣沒地方撒,這時候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恨不得當場把她們兩人打死才算舒坦。
姚竹聽到她這麼說,又冷哼一聲,終歸因為宋亭沒有發話,便招手讓那幾個宮女立在原地,沒直接動手。
沈輕稚便繼續道:「這件銀鼠皮斗篷,昨日奴婢跟付宮女從早晨一直忙到晚食前,從頭到尾都沒敢用明火燃炭,若當真是奴婢們所為,必不可能。」
她雖不是這個世界之人,但身體自有她的說話習慣,或許是因為在榮恩堂長大,阿彩說著一口流利的官話。
沈輕稚自己練習了幾日,便已經說得相當順暢,讓人聽不出一丁點口音。
她說話又帶了一絲獨有的韻律。
輕輕巧巧,如珠落盤,婉轉而清脆,很是好聽。
此刻這麼多話說下來,她喘都不帶喘,只道:「宋嬤嬤一貫體恤下屬,也心明眼亮,正是知道奴婢們的性子,才讓奴婢能有機會辯解,奴婢在此先叩謝嬤嬤。」
她說完,又拉著付思悅給宋亭磕了三個頭。
在她看來,肯聽人說話的上峰都是好上峰,宋亭剛才一直沒發話,就是等著她跟付思悅開口為自己澄清。
當然,沈輕稚很明白,她不是當真好心,她只是不想同紅芹鬧不愉快。
沈輕稚就是知道這些關節,才會堅持要為兩人澄清。
否則剛一入宮就做錯了事,扣些月銀都是輕的,重則打幾板子,她跟付思悅就沒辦法在宮裡安安穩穩活下去了。
看到她又領著付思悅磕頭,宋亭的眼眸難得閃了一下。
這丫頭可真是聰明。
再看她那張花兒一般的臉,宋亭終於輕輕嗯了一聲:「付宮女,你說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王才人的銀鼠皮斗篷終歸是破了,王才人定是要追究浣衣局的,即便是我……也沒這臉面去才人跟前討嫌。」
王才人雖是宮妃,卻是七品,只是個下三位的小主,她入宮多年,如今已是三十幾許的年紀,說起來,其實還沒有浣衣局的掌事嬤嬤有臉面。
畢竟,她也沒自己的宮室,日常洗衣換被,都得浣衣局來安排。
燙壞了斗篷,若是宋亭肯親自出面賠禮道歉,王才人絕對不會糾纏不清,甚至也不會讓宋亭賠禮,私底下自己補一補便事了,宮裡真沒什麼人關照她。
但面子上的話,宋亭自然要說得漂亮。
到底主僕有別。
沈輕稚經過之前那一世的坎坷,現在做事極為謹慎,比方說昨日知道要經手王才人的斗篷,她就悄悄問了旁的宮女幾句,知道了王才人的根底。
知道根底,才能做事。
沈輕稚便道:「嬤嬤,奴婢自然知道嬤嬤艱辛,只是此事確實不是奴婢們所為,奴婢是有人證的。」
人證兩個字一說出口,剛安靜沒多是的浣衣局裡再度熱鬧起來。
宋亭緊繃的面容上,此刻竟漸漸緩和下來。
她依舊不開口,等沈輕稚自己說。
沈輕稚便道:「昨日用完晚食之後,奴婢還是擔憂差事沒做好,便求了蘭姐姐並紅姐姐,陪著奴婢一起去重新把斗篷檢查一番,兩位姐姐都說差事辦得不錯,奴婢這才放心回了儲秀宮。」
說來也湊巧,今日是姚蘭和趙紅去取的早食,事發的時候兩人剛好不在,否則一開始這事就鬧不到沈輕稚和付思悅頭上。
她說完話,便不再贅言了。
沈輕稚的意思很簡單,她跟付思悅離開浣衣局的時候,這斗篷還好好的,一個燙洞都沒有。
所以,哪怕這斗篷壞了,也跟她們沒有關係。
她們甚至是這一場風波的受害者。
要不然,為何已經做好並裝箱收好的斗篷,偏偏要取出來給才人送去的時候,被發現燙壞一個洞?
燙的人為何要去碰這件斗篷,是意外還是故意?這都不好說。
沈輕稚安安靜靜跪在那,靜靜等宋亭的意見。